她端過一盞溫蜜水,道:“我早就和姑娘說,姑娘和姑太太本是骨肉至親,原不必那麼客氣,姑娘也很不必那麼多心,姑娘不聽我的,果然,說錯話,做錯事了吧。其實這些日子我冷眼瞧著,姑太太是真心對姑娘。前幾日姑娘燒得糊塗的時候,嘴裡不住的喊著‘母親’,哭鬧個不停,都是姑太太將姑娘抱在懷裡哄著的,一鬨就是一整夜。吃藥的時候也不假人手,都是親自動手,姑娘不肯好好吃藥,吐了姑太太一身,姑太太也不嫌髒汙,收拾乾淨後,回頭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就是太太還活著,也不過如此。”
惜春聽了乳母的話,怔怔的,想著母親若是或者,她也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憶起病重中模糊中感覺到的母親溫暖的懷抱,和母親的喃喃細語,眼淚不由得流了下來,道:“媽媽,姑媽待我的心,我知道。只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主子的事都在下面人的舌頭上。姑媽一家現在借住在府裡,我生病了,不在自己屋子養病,卻跑到這邊來折騰人,背地裡只怕少不了言三語四,而且我聽姑媽身邊的人說,說姑媽的身子不好,前幾年曾大病一場,險些沒過了去,後來雖然救了過來,可是卻傷了元氣,為此需靜養,而且不得勞神操勞。可是我這一病,姑媽前前後後的跟著操心費神,若是因此病了,豈不是我的不是,我的罪過,到時候,你讓我拿什麼給釉玉姐姐們賠禮呢,所以還是早早回去的好。”
賈敏以看惜春的藥熬好沒有為由躲了出去,到了茶房,藥已經熬好,倒出,正準備送上來,因此賈敏親自端著藥回來了。到了門口,正好將惜春這一段話聽到耳中。本來因為惜春多心而心有不悅的賈敏聽了惜春的話,那點不悅立刻煙消雲散了,剩下的只有對惜春的心疼。由此,賈敏想到了書中孤苦無依寄人籬下的黛玉,惜春不過在她這裡養一次病,就這般小心翼翼,忐忑不安。不管怎麼說,惜春都姓賈,還有個親哥哥可以依靠,而且林家還是借住在賈家。書中黛玉的處境比她差多了,那又該是怎麼思量著過日子呀!
裡面惜春和她的乳母正在說私密話,這種情況下,賈敏覺得她不適合進去,於是對著門口的小丫頭招招手,將手裡的托盤交給她,賈敏轉身離開,去了書房,拿著一本《山河志》看得正有趣之時,霽玉興沖沖的從外面進來,道:“母親,我得了個訊息,大理寺卿王大人上表乞骸骨,今上已經準了,王家闔家回鄉,在京的宅子需要處理,……”
不待霽玉說完,賈敏就明白了霽玉的意思。林家原來有爵位,有御賜的宅院,到了林海這裡,沒有爵位承襲,御賜的宅子就被詹事府收回。林家現在住的宅子原是林海曾祖母的陪嫁。地方是好地方,位於正陽大街。原是開國文昌侯的宅院。文昌侯隨高祖打江山,被封為侯,當年高祖皇帝論功行賞,封爵賜宅的時候,文昌侯胸中頗有溝壑,不喜歡詹事府分派的宅院,就像高祖要了一塊地方,自行設計了個宅子。因為剛開國,地多人少,而且文昌侯選的地方當時看來有點偏,所以文昌侯圈的宅子面積不小,佔山擴林,前有壁後有靠,山水環繞,建成後端是京中一絕。
後來,文昌侯二子娶了當時和太宗皇帝爭位的太子最心愛的女兒金城郡主為妻,高祖也很是疼寵這個孫女,親自賜婚不說並且特地賜了宅子,為了便宜,宅子選在文昌侯府旁。因為太子是未來的皇帝,詹事府為了討好未來的老闆,院邸建造的美輪美奐,亭臺樓閣重院層層疊疊佔去了大半條街,而且因為將來金城郡主是要升為公主的,所以除了一些明顯逾制的不能用外,宅院大體是按照公主府的規制建造的。
再後來,本該承襲文昌侯爵位的文昌侯長子“意外”身故,爵位就落到了二子身上。郡主府和文昌侯府本就一牆之隔,文昌侯二子承襲了爵位,將牆推倒,兩家合為了一家。新文昌侯府所佔的文昌街成為了京城裡最闊長的一條街道。之後,太子失德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