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什麼意思…”董遠航對著電話聲嘶力竭的怒吼著。

餘嵐對他的怒吼已經麻木不仁，這兩天，董遠航像瘋了一樣，因為時差，每天晚上打好幾個電話，每次電話裡都是各種怒吼。質問，埋怨。再到最後的“我不管，我不回去，你們想辦法弄錢。我留學到一半，半途而廢，沒拿到畢業證和學歷，回去能幹什麼？”

“我給你說了多少遍了，你爸已經被抓進去了，所有東西被他變賣抵押拿去投資。賠的血本無歸。我現在一無所有，被趕出來租房子，哪裡有錢給你留學。兒子，你回來，我們先找個工作，在國內想辦法上大學。”

“工作？什麼工作？我現在大學沒畢業，沒有學歷什麼單位要我。回去，去當服務員還是去工地搬磚？”董遠航惡狠狠的質問道。

“你說怎麼辦？董成鵬已經進去了，我上哪裡去給你弄錢支付你高昂的留學費用和生活費！”

“這是你的事，當初我不要出國，是你們逼著我出國，現在又不負責任的讓我退學回國。你們做什麼父母？你們配嗎？”

聽著兒子一點人情味沒有的質問，餘嵐心裡萬分悲涼。

“隨你便，我沒有錢了。我現在渾身不到一萬塊，我那點首飾，賣了付了房租。給了你五萬塊，是給你的路費。你回不回來你自己考慮。我已經無能為力。”

餘嵐已經徹底的心如死灰。

“好，餘嵐，從此我們一刀兩斷！”

餘嵐想哭，可發現自己已經沒了眼淚。她的眼淚已經流乾了，淚腺已經乾涸枯竭。只有眼裡那無盡的悲涼。

“姓餘的老女人你給我開門！”

餘嵐唇角勾起譏笑，看來那個做富太太夢的已經大夢初醒。絢麗的泡泡破了她也該認清殘酷的現實了。

想到她身側那一左一右的孩子，她的笑更加肆意。不用她再踩一腳了，她就好好的養大兩個沒了爹的小雜種吧。這就是對她最好的懲罰。

董成鵬給了她承諾，給了她希望，又親自毀了承諾，打破希望。

聽她在門外的聲音，就能知道，她現在有多絕望和慌張。

想到她那愚蠢至極的話，她就忍不住想笑。

我會說服成鵬，不會虧待你們母子。

聽聽多麼的愚蠢又悲哀。一個小三給原配說，她會說服姦夫不要虧待原配。

餘嵐進了臥室，躺在散發著黴味的破舊床上。

思緒飄到二十多年前。

那個對愛情充滿憧憬的她為了懷揣夢想的他，不惜和家裡決裂。

兩個人揣著幾十塊錢。租住在不到十平米的自建房裡。就一通間，沒有廚房，大家都是在房門口的過道支個桌子，上面放個煤氣灶。這就是廚房。沒有獨立衛生間，一層樓兩頭兩個窄小逼仄的衛生間。早上要起早。否則就得排隊。那衛生間裡一言難盡的味道，這麼多年過去，她想起來還會泛起乾嘔。

房間地中間，放個大盆。拿著水瓢一瓢瓢澆下去，就是沖涼。

條件那麼艱苦。可她依然很滿足。心裡是滿的甜的。對未來充滿希望，相信只要肯努力一天會比一天好。後來生活條件可以說是日新月異。可她的心卻一點點空了，在他藉故不回家的無數個夜晚。那顆心臟被一點點掏空。她有時候都想要和他同歸於盡。

可一想到兒子。她又勸自己，將來兒子成材了，她所有的的忍耐是值得的。

可實際情況是多麼的諷刺。

她一心付出的兒子，竟然說出了一刀兩斷。

門外的女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嗓子已經嘶啞。

她抽動嘴角，喃喃道“著什麼急，難過的日子才剛剛開始。”

是對自己，也是對她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