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我。花田中自由的晚風,將一些旋舞的丁香瓣和玫瑰瓣,撒到發上,再輕輕落到衣上和腳下。被夏夜蒸熱的花氣,應該更甜蜜與寧靜,但我鼻嗅中卻只是一片灼熱,是我血液煮沸般的急促。
他用空出的那隻手輕輕撫摸我火燙的臉。“怎麼了?”
我只能搖頭說不出話,強烈的情緒堵著我的喉。只要再一秒鐘,就有一句話衝口而出,只要抬頭再對視一秒,我以血為刀的熱情就能貫穿他的心臟。
我放下了手,轉過身,看著衣衫上的零落花瓣片片墜下去。遠處似乎有蛙鳴,一些螢火蟲在身畔飛舞,我被自己的矛盾和恥辱折磨得渾身打抖。
“是昌王殿下對你說明了?”他在我背後問。
“說明什麼?”
公子輕輕笑了一聲,微風一樣散開了,“麝奴,你是天真,還是當真不懂?趙憬看上了你,想跟我討了你去。”
過了半天我才會過意,弄明白他跟我講的是什麼。我心中的淤積還沒有劃開,突然來臨的訊息只是增加一點輕微的詫異。一個王爺居然會對我有意思?我心中不知什麼滋味。我該高興吧,至少該平衡得多,終於在古代也有人追我了,還是個真正的帥哥!
我臉上一片不知是哭是笑,公子又說,昌王人材不俗,更是龍脈貴胄。與我交情也不差。如果彼此有意,你就不用回來這裡。
我驚了一下,剛才的那陣燥熱全褪了,我這才看出他心事重重。是為公務,還是為晴初?他向府中走,我也不敢囂張了,乖乖的跟著。一進書房,又是一批正等著他的人,外加一桌子的檔案。
罷了,我認命。這些事也不是我能顧上。趁這幾日東坡老大哥還在京中,且好好的跟他結交吧!
第二天我起了個早,就去拜訪東坡先生。
昨天在遊藝會,當呂惠卿離開,而東坡先生終於在我面前,我仍在畏縮不安。
東坡在京中只留幾日,不日就要赴密州上任。他本可以選個更好的地方,因為弟弟子由在濟南,所以專門就著弟弟,挑了個離濟南近的小地方。咳,他兄弟倆的感情實在是好,每每讓我感嘆,同樣是親兄弟,相國和他幾個兄弟之間就淡的多。跟親兒子也不過爾爾。嗯,傳言都說相國刻薄無情,其實外人不知,相國對自己才是最無情的,他幾乎沒有享受,一件衣服沒人提醒他,可以多日不換,夫人親自給他選侍妾,他連人家房門也不肯進。他心裡只有新法,換言之,這是個不折不扣的事業狂人,除了他的法政經濟改革追求,他就是個徹徹底底的苦修者。
東坡先生就不同了,我連著幾日來找他,回回他的寓所擠滿了人,都是慕名來拜訪的,他是士林領袖,又是天生的大方好客,是真正的上至王孫下至走卒,他都覺得可交。有時候有百姓來,站在門口不敢進,放下一籃子雞蛋或者新鮮鯉魚就走了,他事後會親自送錢去。做人做到這份上,我不能相信怎麼還會有人不喜歡他。
只有相國不喜歡他,相國討厭一切擋路的人。
這幾天跟東坡真是聊的好暢快,真有一見如故的感覺。蒙昌王趙憬引薦,我交了東坡先生這個朋友。但東坡先生與我結交,並不是因為引薦人如何尊貴,他與人結交,只因為在他看來,這個人足夠有趣。我和他差距這麼大,卻在他微妙的吐屬中,讓我覺得其實也差不多。不論他多忙,都會抽時間和我說上一會。
“麝奴,你今日氣色好,跟你平時騎馬種花,大有關係。”他評論。他很注重養生,一邊跟我說話一邊自己遛彎子,甚至倒走。這是從他弟弟那學來的,據說可以健體養顏。他一邊樂呵呵的繞著兩棵棗樹倒走著兜圈子,一邊叫我,要不要一起?
“不要啦,我不喜歡倒走,我喜歡倒立。”我手托腮蹲地下看他,這個聲名地動山搖的大詩人,還真像個大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