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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街面上鋪著軌道,一輛拖著電線叉的電車緩緩駛來。胡老三快步朝前走著,喊道:“先生,那棟房子有點遠,我們坐電車過去!”

周赫煊立即跟上,三兩步跨上電車。

車上人不多,普通老百姓也捨不得坐這洋玩意兒,乘客多是些上班族和青年學生其實車錢不貴,只需兩個銅板,算下來才半分錢左右。

幾個男學生穿著改良中山裝,看起來格外精神,就是髮型顯得很愚蠢,中分、偏分屬於常態。女學生則基本上是短髮,也有梳大辮子的,可惜現在天氣冷,難以見到漂亮的學生裙和旗袍,她們都穿著厚厚的棉襖。

“琪君,你看報紙了嗎?昨天日本軍艦進入大沽口,炮轟了國民軍,守軍死傷十多個。”

“這麼大的事情,我怎會不知道?這偌大的中國,整日遭受列強凌辱,軍閥們卻只知道你打我,我打你,內戰不休,不曉得何時是個頭。”

“若是中山先生還活著就好了,前年多好的機會啊。曹錕被逐,北洋軍閥群龍無首、互相忌憚,以先生的威望,肯定能平息各方爭端,組建真正的國民政府。可惜他竟在最關鍵時病逝了!”

“唉……”

學生們心中的怨憤化作一聲嘆息,他們是當下最熱血的青年,但面對混亂的時局只能乾著急。

周赫煊卻沒有那種感同身受,他彷彿是局外人,這個時代對他而言,永遠都罩著一層紗,暫時還停留在歷史書中。

聽著學生們談話的內容,再聯絡如今的年份,周赫煊猛然想到一件大事三一八慘案就要發生了!

“先生,到地方了。”胡老三的聲音打斷了周赫煊的思緒。

兩人下電車之後,又步行幾分鐘,終於走到個衚衕口,很快進了一棟四合院。

四合院沒有周赫煊想象中的嫻雅幽靜,院子裡晾曬著不少衣服,溼噠噠的還在滴水。走進去就聞到股臭味,不知是誰家的馬桶沒倒。

兩個幾歲大的小屁孩兒追逐打鬧,前面那個一頭撞在周赫煊腿上。他似乎有點怕生,抬頭望了望便轉身而逃,躲進屋子裡不敢出來。

房東姓單,名叫單成福,是個年約60歲的老者。身上穿著襖褂子,戴著瓜皮帽,雙手都攏在袖子裡,很典型的民國老人。

他的兒子去了南方,只剩下老伴和兒媳、孫子留在天津。四合院的主屋是房東自家在住,西廂租給了一大家子,東廂還空著好幾間屋。

“先生留洋歸來,是打算在天津長住嗎?”房東單成福打聽道。

周赫煊隨口胡扯道:“正是要長住,我明天就出門找工作。”

這個時代的海歸還是很精貴的,單成福毫不懷疑周赫煊的賺錢能力,他點頭說:“長住就好,你若是有意,就在東廂挑一間吧,租金每月算你五塊錢。”

周赫煊常年環球旅行,早就習慣了討價還價:“五塊錢太貴了,能否再便宜點?”

“一點都不貴,我這房子地段很好,看你是讀書人才五塊錢租給你,”單成福頓了頓又說,“這樣吧,四塊半,交三個月房租的押金。你願意租就租,不願意我也不強求。”

周赫煊見這老頭不似作假,點頭道:“那行,我今天就搬進來。”

民國時候租房子是要請保人的,沒保人就只能交押金。連押金帶房租交了18塊錢,又給胡老三2角5分的中介費,周赫煊總算是在這個時代有了落腳點。

單成福還是很熱心的,在知道周赫煊沒有行李後,就讓老伴兒抱來兩床舊棉被,生怕周赫煊晚上睡覺凍著。

接著他又帶周赫煊去認識鄰居,敲開西廂房的門,裡面出來個40多歲的中年婦人。單成福介紹說:“這是周家懿周夫人,川東長壽人,她的三個兒子要晚上才回來。”

“周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