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
顧以丹提出《商律》的初衷不知是何,於百姓是有益的,只不過是除了平民百姓之外,她身後沒有任何底氣靠山。
而她的對手,是世家門閥,是豪強富商,是地主富農。
聖上?
當朝廷上下都反對的時候,聖上出面也沒用,難不成聖上還敢用軍隊強硬著來嗎?
興許到時候就是逼世家造反而已。
世家會選一個不會割他們肉,不會吃他們血的皇帝上位。
這種事,前朝又不是沒發生過。
“祖父上書乞骸骨,我猜,聖上不會允。”姜元羲給五哥倒了一杯茶,慢慢道。
“奏摺已經留中不發了。”姜伯庸肯定了姜元羲的猜測,“《商律》也暫時被擱置了。”
說來也是好笑,陳雄萬分厭惡討厭姜太傅,偏偏暫時又離不開他,誰讓現在太子之位空懸,陳雄也不敢把政務交給兒子們了,只能自己打理朝政,於是姜太傅的重要性就昭顯出來,許多奏摺都會先經由太傅府粗批,才會呈給陳雄,由他來決定是否按照太傅府的意見行事。
姜元羲撇了撇嘴,“倒是可惜了。”若是祖父趁機脫身該多好。
“五娘,你如何看《商律》?”姜伯庸問道。
姜元羲瞬間凝眉沉思起來,片刻之後才道:“若我為帝,《商律》很好,若我不為帝,《商律》無有用也。”
若她當上了皇帝,她喜歡從世家門閥、豪強富商中充盈國庫,平民百姓一年到頭能掙多少銀錢?想要國庫充盈,還不如從真正有錢的人家手裡拿。
且《商律》還能限制世家門閥他們繼續壯大下去。
恆產越多,賦稅越多,總能抑制世家不斷兼併田地,不讓百姓們無地可耕。
最重要的是,因為《商律》裡頭規定,每三年要重新丈量田地,各地鋪子、別院要重新上報,以此來釐定各家此後三年要交的賦稅多寡,還能查隱戶,放田地。
在姜元羲看來,《商律》很好,若是她能登基為帝,她會一力推行《商律》,因為她有信心能面對世家門閥、豪強富商的抵抗。
若她不是皇帝,《商律》再好也沒用,誰也不保證《商律》會被推廣。
姜伯庸眸色複雜,上輩子也是如此,顧以丹同樣提出了《商律》,可惜曇花一現,此後就算阿爹登上帝位,也沒有《商律》什麼事。
很顯然,世家之間既厭惡又害怕看到《商律》死灰復燃,當時阿爹初登大寶,自不會跟世家們唱反調,等到姜家的江山穩了,想要把《商律》重提,就更不可能。
上輩子五娘是為何突然匆匆要挑選駙馬的?
除了害怕她擁兵自重,害怕她放不下手中的權勢,也是因為她重提了《商律》。
一個跟絕大部分有錢有勢的人唱反調,想要在他們身上割肉喝血,卻沒有底氣的人,自然只能乖乖遵循女子之德出嫁、相夫、教子。
重來一次,五娘依然對《商律》讚譽有加,卻也明白,若沒有能耐,《商律》只會成為灰燼。
“這位顧三娘子,不僅是把祖父往火上烤,同時也是把自己往懸崖上逼。”姜元羲搖搖頭,微有嘆息,也有不解,“她為何這般著急?”
在這種時刻提出《商律》,無疑是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就算她有天女的身份,得到聖上的看重,也不應該如此魯莽。
活著的天女是天女,死了的天女,就是黃土一把了。
逼急了,世家又不是沒有用過齷蹉手段。
“我大概能想明白她為何這般著急。”姜伯庸默了默,突然道。
姜元羲輕“哦”了一聲,看著五哥,用眼神催促他。
“因為她太想要除了聖上之外的依仗了。”姜伯庸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