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饒命,奴才都說了,奴才與永和宮向無來往,又只是一個打雜太監,永和宮裡面的主子們深入簡出的,奴才沒有辦法接近,正無計可施,偶爾聽到訊息,說皇后宴請後宮妃嬪,宮裡邊新晉封的每位都會去景仁宮,為了辦好這請託,奴才便使了不少銀兩,請人將奴才調到了鑾轎司去,爭到了永和宮的差事,便好不容易地見到了珏主子,可一路上人多口雜,奴才只得想辦法讓轎子停停走走,把一段話分了幾次來說,終將那帕子交給了珏主子……”
金容姍道:“難道我看到的那帕子,便是從宮外來的……?”她仿是失口而言一般,捂住了嘴。
孫輔全便道:“在珏主子來這裡之時,奴才已命人查了珏主子的住處,倒真是搜出一方帕子來。”
他將那帕子開啟,和前邊那帕子並在一處,燈光照射之下,只見那帕子上的字跡,一個清秀溫婉,一個卻俊秀挺拔,相諧相和,望在皇帝的眼裡,卻是那般的刺眼,他抬起眼來,定定望向衛珏,眼底是掩飾不住的酸楚,只道:“你有何話可說?”
衛珏卻是並不避開他的凝視,臉色雖是蒼白如紙,嘴角卻現了一個慘淡之極的微笑,道:“皇上,你終於相信了這帕子奇談了麼?臣妾幾次三番遭人陷害,所用之物,皆是這帕子,你終於便相信了麼?”
皇帝聽了她的語氣,心底一震,不由自主想起那個晚上,事後細細回想,他不是不後悔,但事情已然做下,狠話也說了出去,卻不知道如何收場。
所以,他怕見到她,甚至有些想避開她。
她的眼底,已沒了以往面對他之時的鮮活之色,除了冰冷,還是冰冷,他心底忽一陣刺痛,冷冷地道:“朕傳了你來,便是想你解釋清楚。”
衛珏聲音沒有半分兒起伏變化,她指著地上閃閃爍爍望著她的小云子,“這個人,臣妾除了進轎子裡見了他一面之外,便再沒有見過,更別說和他相談了,至於這兩方帕子,臣妾更是連見都沒有見過。”
孫輔全嘖嘖地道:“這便奇了,這帕子可是從珏良人住處搜了出來的,與您同住的容良人也直指您將帕子藏在袖子裡之事,難道這裡所有人都著了魔不成?在皇上面前信口胡說?奴才勸珏良人還是好好兒想一想,想個清楚再回答皇上的好。”
金容姍怯怯插言,“珏姐姐,可兩方帕子上的字跡,卻真真正正是您與納蘭大人的,這可不能弄虛作假。”
衛珏臉上現了絲苦意,“納蘭大人詩詞名滿京城,無數墨客模仿臨摹了,真假難辨,至於另外那方,臣妾從未動手寫過那樣的詩句,真不知道從何而來。”
孫輔全道:“如此說來,珏主子的字跡也有人臨摹了?珏主子平日裡動手不多,字跡少有流傳在外,這麼說來,便是有人處心積慮地要陷珏主子於不義?又或是珏主子以前隨筆寫了,卻忘記了,隨手放置,被人撿了去,也不無可能。”
衛珏眼底有惱怒神色,抬起頭來,直盯著孫輔全道:“孫公公,您這翻話,才是真真正正的處心積慮,總之,這首詩詞,我從未寫過,也從未見過。”
話雖如此,衛珏的心底卻沁涼一片,孫輔全說得沒錯,自入宮之後,她甚少動筆,她隱藏著自己的才學,一心只想出宮去,可在那些日子,她卻漸漸對赫舍裡麗兒放鬆了心防,赫舍裡麗兒喜歡書法,曾纏著她以詩應和,那次,她便寫下了廖廖幾筆。
今日那帕子上的詩詞,也不過廖廖幾筆,她卻知道,既使是她自己,也分辨不出那字跡的真假。
兩方帕子,各寫了一首浣溪沙的上下兩闕,正是納蘭容若耳聞能詳的詩詞,卻如情人相應相和。
這個陷阱,如那個陷阱一樣,明知道是假的,卻讓人無從分辨,更無跡可尋。
皇帝是素來擅長書法,尤擅甄別字跡,那兩方帕子一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