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是,在趙豐年的雙腿還尚能行走時,趙思危從未料想過自己竟還有這樣的力氣,能夠背得動一位中年人。
可是等到真正背上時,她又發覺,自己的父親遠比她想像的要輕。
她為此找了很多理由,譬如他的腿沒法使勁兒,所以背起來會顯得格外的輕;譬如他因為腿傷瘦了些,體重有所減輕;再譬如自己如今正值青年,力氣變大也很正常……
但,比之上面這些理由,她最最不願意承認的一點卻是:自己的父親,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衰老。
今年的雪下的張揚,鋪在地上厚厚一層,一腳踩上去直凍腳踝,可趙思危卻無比慶幸,踩在這冷雪之上的人,不是父親,而是自己。
是什麼時候開始意識到父親這個角色之餘她生命的重要性呢?
趙思危想,或許是從上一世父親離世後,她平靜而坦然地處理完了他的後事,自以為自己是一個強大而獨立的人時,卻在翻出趙豐年親手給自己縫製的那個書包後,哭到難以自抑。
所以當她重生過後見到端著米湯、正值中年的趙豐年時,才會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變成了一個有人可以依賴的、18歲的趙思危。
所以這個書包,她今生一直隨身攜帶、寸步不離。所以她開始留意父親的情緒,不讓他為自己耗兩輩子的心緒。
可是儘管她前世成為了多麼耀眼的科學家、儘管在重生後做了在飯局上懟人、在大院裡送人情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可她懂得,自己內心深處不過是一個渴望父親永遠陪伴自己身邊的女兒。
僅此而已。
大院門口到趙家的路途並不算遙遠,只幾分鐘,趙思危就一手扶著身後的父親,一手開門進了屋。
燈泡「啪」的一下被點亮,小小的客廳被照的通亮。
她開啟了那兩個方才從餐館打包回來的菜,取了兩副碗筷擺在桌上,與趙豐年相對而坐。
「爸,我知道有些事你不願意說。」
趙思危夾了一筷子菜到趙豐年的碗中。
她想起自己剛才問趙豐年他的腿傷究竟為何時,對方回報以她的長久沉默。
「但是請你相信我,從今往後,不會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了。」
她所說的「今天這樣的事」,不是她懟人的事,而是大伯二伯兩家人,對於趙豐年的輕視。
趙豐年依舊沒有說話,但他想,有些事情,或許不必讓它爛在心裡。
……
趙家飯局上,氣氛顯得格外的詭異緘默。
快快和樂樂正在長身體,飯量都大,因此一頓飯下來,愣是不知不覺地逼著大伯點了十幾二十道菜。
大伯念在二伯的面子上尚且不好發作,可大伯母卻是最斤斤計較之人,那臉垮的都快跌到地上了。
「孩子都在長身體,多吃點也沒什麼。」大伯低聲對自己老婆寬慰道。
「吃那麼多也不見長點腦……。」大伯母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巧就讓二伯一家聽到。
一時間,本就尷尬的氣氛愈發的沉默,大伯心中直道不好,這麼一句話一出來,如果惹怒了老二一家,那人家還能願意給自己送錢嗎?!
二伯有些猶豫地看向了自己的兩個兒子,緩緩道:「別吃了,餓的話一會兒回去爸帶你們加餐。」
「爸啊!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快快擦了擦嘴,對自己父親說道。
二伯一愣,「爸什麼時候騙過你們!」
「前幾天你才剛騙過我們!」樂樂接過話茬。
直言道:「你之前跟我們說小叔家最窮,可是剛剛我看四妹戴的那塊表是最新出的款式,我們班好多同學想買都沒能買到呢!」
「大家都說,那塊表每個十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