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腳步虛浮地領著我倆,對陵越一句也沒問。我無意識地跟著他到了廳堂,陵越讓我坐在一張椅子上,自己站在一邊。
“姑父……”我看著姑父花白的鬢邊,心裡忐忑又心酸。其實說起來,姑父現在也不過是三十左右,卻……“我姑姑呢?”
姑父捂著眼,顫聲道:“前些日子,琴川來了一場疫病,你姑姑身子弱……抵不住……”
後面的話我已經聽不到。以前聽人說腦子裡炸雷,我現在終於知道是什麼滋味。好像是知道心裡要下雨了,於是一個雷帶著閃電劈下來,視野一片空白,什麼都思考不了。
疫病,疫病……是了,我怎麼會忘了,我怎麼會忘了?!琴川是有過一場疫病的,許許多多的人要麼死了,要麼成了焦冥……而我姑姑,這世上我最後的一個親人,也是其中之一麼?
我想起師尊說的只剩三年壽命,又想起來之前心底隱約的期待,而現在……
“多、多久了?姑姑……現在在哪兒?”
姑父搖頭,低聲道:“半個多月前便……入土了。”
“是麼……我能去看看麼?”
姑姑的墓不遠,姑父帶著我沒一會便到了。陵越不出一言地走在旁邊,給了我莫名的安慰。
“這就是。”
姑父指著一處新墳對我說。我走過去,跪在姑姑墓前,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頭。
姑姑,抱歉,現在才來。不過小蓮現在也只有三年好活,過不了多久,咱們到下面再好好說話吧。
在心裡默默說完之後,我自己都意義不明地笑了。
姑姑的死對我的影響,大概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
拜完之後,我並不想再留在姑父家,於是和陵越又御劍到了江都。陵越很體貼地提出先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天墉,我自然不會反對。
日暮時分,夕陽金紅的光鋪滿江都的時候,我忽然一陣興奮,拉著陵越說:“大師兄,我們去喝酒?”
陵越眉頭一皺,道:“修道之人,不可飲酒。”
我抬頭朝他一笑:“哎呀,可是我是目蓮呀~”
他眼裡光片翻飛,沒有說話。我權當他答應了,拉著他就往記憶裡酒樓的地方走。“嗯嗯嗯,我記得是往這邊,大師兄你有沒有帶足夠的銀子?對了,大師兄你還記得自己的本名麼?我還記得哦,我是目蓮,目蓮……”
陵越被我扯著,一句話也不說。
果然,我記得酒樓就在客棧不遠處。半拉半扯地拖著陵越進去,尋了個角落的位置,然後像我無數次期盼的那樣,揚聲招手喚來小二,說:“來兩罈燒刀子,兩斤燒牛肉!”
小二囧囧有神地望著我,我極有氣勢地一眼斜過去,他遂一臉糾結地退下了。臨走前不忘問一句:“客官,您是修道之人……”
“修道之人也有錢!快去!”
小二終於放心地走了。陵越不贊同地說:“不僅是酒戒,你練辟穀之術也要一併扔了麼?”
“不不不,燒刀子是真,那燒牛肉是拿來擺看的。那些江湖好漢不都這麼說的麼,我們要入鄉隨俗嘛。”
陵越無語了一陣,才低低說了聲:“真是胡鬧。”
與以往不同,這次半分威懾力都沒有,於是我也低低笑兩聲,說:“是呀是呀,咱今天來不就是來胡鬧的麼。”
這小店效率很高,不一會兩罈燒刀子就上來了。牛肉自然也上來了,不過我當沒見到,而是把酒罈往陵越跟前一方,那些杯杯盞盞的一律靠邊,把自己面前的酒揭了,妄想和陵越碰“壇”:“來,大師兄。沒嘗過醉的滋味,今日試試又如何?嗯,不醉不歸!”
陵越沒有動作,只平靜地看著我。我咧嘴一笑,正準備自己開喝,沒想到他忽然乾脆地將酒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