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韁繩,雙腿緊夾馬腹,一個高喝提韁拍馬,賓士到樓湛面前。他滿臉是汗,白皙的肌膚綻出朝霞般的紅潤,興高采烈地叫喊:“阿公,這就是你給穆兒的生辰禮物?多謝阿公送神駒!”白馬通靈,自被馴服後便耷拉腦袋任晉穆撫摸,一旦行起,卻奔騰如雷電。
樓湛蒼老的容顏微微放緩,唇邊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笑過之後,他卻又搖頭,道:“這還不是禮物。”
正在理著白馬鬃毛的晉穆聞言怔住,失望:“這馬不是給孩兒的?”
“區區一馬算什麼?”樓湛大笑,仰首望天,“男兒傲視天下,麾下風煙縱橫數萬裡,豈是一馬能及?阿公送你的,是它!”
他伸手指著青天。晉穆抬起頭。
蒼穹之下,一隻雄鷹搏擊長空,翱翔凌雲,吟嘯九霄。
晉穆不解,呢喃道:“阿公?”
樓湛扣指唇邊吹出一個響亮的口哨,雄鷹聞聲遨遊徘旋,展翅之時它環顧四合,帝王般的驕傲引得四面八方跟隨而來數千道灰影流線,一同停落草地上。
晉穆目瞪口呆。
樓湛收了口哨,淡淡然道:“青州樓氏族徽蒼鷹,穆兒你想必是知道的。阿公雖解甲多年,但樓氏為將為侯百餘年,一族的雄風並未隨之消散。這每一隻鷹的背後皆有一個樓氏族人,樓氏族人驍勇善戰,每個男兒都可以一當十。阿公之前出去辦事,便是為你重整黑鷹騎。”言罷,他將捏在手心許久,已然滾滾發燙的玄鐵令箭交到晉穆面前,肅然道:“樓氏後人,晉穆接令。”
晉穆翻身下馬,單膝跪在樓湛馬前,雙手舉起接過玄鐵令箭。
樓湛俯身拉起他,微笑道:“孩子,從此之後,世上無人再敢欺負你了。”
晉穆起身,臉色平靜,並沒有樓湛想象中的激動無措。他望著手裡的令箭,再轉身看著落地似厚重的烏雲般密佈的蒼鷹,朗朗雙眸映照天上驕陽,湛出烈焰一般的奪目鋒芒。
這年是樓湛第一次陪著外孫過生辰。而晉穆的生辰之日,卻又是樓喬的忌日。祖孫二人連帶英蒙子誰也沒有大過熱鬧的心情,只在花廳裡閒聊喝酒。晚至亥時,眼看晉穆生辰即過,英蒙子打著呵欠推脫勞累先回了客居,樓湛正要和晉穆再叮嚀幾句時,門外侍從卻匆匆送來一枚玉佩,說玉佩的主人於府外侯見。
晉穆瞧見那玉佩,臉色白了白,撇過頭望著樓湛。
樓湛彷彿一點也不奇怪玉佩主人的到來,只目色一閃,瞧了眼晉穆,沉吟片刻,輕聲問道:“你願不願見他?”
那人為何來武城,晉穆不知。但今日是他的生辰,往年此日他都是心心念念,滿懷希望地站在自己的宮殿門口企圖讓那個身處在遠處燈火輝煌的前殿的人偶爾來看他一眼,卻每每等了一整夜,直到星落曉白,他誰也瞧不見,唯剩下滿心透涼,一身風寒。
晉穆唇邊顫了顫,手握緊成拳,輕輕點了點頭。
樓湛讓侍從請客人入府,打發所有下人離開。不多時,那人的身影便出現在廳外,他身後還跟著一個臉戴鬼面、衣袍蛇紋、揹負長弓鐵箭的神秘人。
“樓將軍。”那人含笑入廳,對著樓湛揖手彎腰。
樓湛冷冷一哼,瞥目不理。
那人並不介意,只又轉頭,收起臉上的笑容,若有所思地看著一旁自從見到他到來便愣愣發呆的晉穆。
“父……父王……”晉穆低聲喚著,上前欲下跪。
晉襄托起他的手臂,明顯感到那個孩子的瑟瑟顫微。他恍然有悟,好似自這個孩子出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碰到他。
“身上的傷好些了嗎?”晉襄輕輕揉了揉晉穆的背,柔聲問。
晉穆的背在他的碰觸下微微發抖,他的心卻在此刻流過了一股從未出現的暖流。暖流乍到,讓他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