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9月30日。上午。
地點:四川峨眉山市東郊聚居地外。
風捲起冷雨,抽打著樹梢,激起一片刷刷的聲響,同時在樹冠搖擺中,撕扯下紛揚的落葉,在空中飛舞翻騰,直到落到泥濘的地上,被泥漿死死粘住。
天幕低垂,雲色如鉛。
雨霧中,遠遠走來一名男子。他體型魁偉,腳下蹬一雙汙穢不堪的旅遊鞋,兩個大腳趾暴露在鞋子前端裂開的大口外。下身只穿了條四角短褲,腿上濃密的汗毛被雨水打溼後、一縷縷平順整齊的粘在腿上,走動間,隨著線條明晰的健碩肌肉上下起伏抖動。男子上身**,胡亂套了件寬大的襤褸牛仔服,原本水藍的面料浸透雨水,已變成藏青色。
他抹一把順著亂髮流到眉梢眼角的雨水,抬起鬍子拉碴的臉,望向百米外的聚居地。
";刺啦啦!";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將男子的臉龐照耀的清晰無比。
卻不正是消失了快20天的張弛?!
……
閃電同時將遠處的聚居地照得纖毫畢露——哪裡有聚居地?那裡,只有一片凌亂的廢墟。
大山依然巍巍聳立,小溪漲潮變為湍急的河流,昏黃的水急速向下遊奔騰而去,但聚居地呢?!
張弛在這數千平米的範圍內慢慢走著,心情壓抑。
數米高的圍牆與哨樓,全部成了破碎的殘片;帳篷猶如將要腐爛的海帶浸泡在泥水裡;原來唯一的那棟爬滿青藤的平房成了一堆瓦礫,只有一根房梁,從瓦礫中伸出來,斜斜指向天邊。
沒有鳥鳴獸啼,甚至沒有蟲唱。聚居地幾乎沒有任何完整的東西留下,也沒有一具屍體。但張弛知道,聚居地的兩百多人,只怕已全部喪生在這裡,因為到處是綿延的人類白骨,從原先的圍牆外,一直散佈幾乎整個聚居地!尤其在圍牆位置,那裡的白骨,成堆、成冢,可以想象當初發生在那裡的戰鬥的慘烈。
是喪屍們的傑作,只有它們,才連自己同伴的屍體都不放過;只有它們,才像蝗蟲一般將這裡的生命滅殺得如此徹底!
";陳默,你這傢伙,為什麼又說對了?";
張弛蹲下身,從泥地裡撿起一個骷髏頭。骷髏很小,骨壁很薄,明顯死者生前還只是小孩。
在雨水幫助下,張弛仔細用手把骷髏頭上面的泥濘擦乾淨,他擦的很用心,像對待一件剛出土的、隨時會分崩離析的脆弱古董,然後,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這堆瓦礫最高處的一大塊牆體上。再找來一扇稍大的殘牆,張弛揮動指甲,在磚屑紛飛中寫下幾個大字,然後把它立在骷髏前方。
張弛站起來,抬頭向天,讓冰冷的雨水直接沖刷臉頰,數息後轉身,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
殘牆上淺色的新痕很快被雨水浸溼,那上面的字正對著逐漸遠去的張弛背影:
";狗。日的神,我。cao。你。老。母!——張弛";
雖然筆走龍蛇,字型慘不忍睹,卻自有股跋扈殺伐之意。
……
次日晨,7點半,侯勇準時醒來。
在這片聚居地,在這半山公寓,侯勇就是王,是皇帝。
今年三十二歲的侯勇體健手辣心狠,二十九歲就當上了樂山地區三個黑社會老大之一。
他愛末世。
其它兩個老大已經變成了可愛的喪屍們的大便(額,如果喪屍也拉大便的話),而自己也不用再絞盡腦汁考慮如何漂白,現在,他說白,那就是白。不白也白!因為他是";樂山王";。
在半山公寓,在他的地盤上,他的話就是真理,就是鐵律。
半山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