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釋氏親抱送,並是天上麒麟兒。大兒九齡色清澈,秋水為神玉為骨。小兒五歲氣食牛,滿堂賓客皆回頭,滿堂賓客皆回頭……”
趙懷義卻慢慢蹙起眉。
這是杜甫所作《徐卿兒子歌》中的幾句,讚美的是當時的西川兵馬使徐知道的兩個兒子,只是——
這位薛姨無兒無女,平生幹盡了拐賣小孩的缺德事,現在為什麼要唱這樣的一首歌?
正在趙懷義凝思時,卻聽“咚”地一聲,牢房中剛剛還在低吟淺唱的薛姨竟然重重跌倒在地,一抹殷紅的血從她下頜處流淌下來。
趙懷義望了一眼趙術,後者急忙上前,牢門開啟後,兩人同時疾步朝地上的人走去。
趙術俯下身,抬手朝薛姨鼻息處探去,片刻後收回手,朝趙懷義搖搖頭。
“人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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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德濟堂後,羅浥塵忙了大半個下午,俱是一些專門等她回來的婦人。
這段時日來,她在汴京圈中打響了名聲,好多汴京郊區的婦人也慕名前來。
羅浥塵自然很樂意為她們看診,她倒不是圖那些虛名,只是身為女子,她更能理解女子的難處,若能以自己微薄之力,幫助她們除疾解惡,她便覺得自己這些年的學習總算沒有白費。
待最後一個患者離開,羅浥塵揉了揉發酸的肩頸,收拾好醫箱,便向一旁的傅伯告了辭。
傅伯並沒有望她,正低頭整理著賬冊,聽到羅浥塵的話,也只含糊地說了一聲“路上小心”。
這半天,傅伯都沒怎麼說話,羅浥塵望著不遠處的傅敬,感覺他的態度也很奇怪。
平時這兩父子在堂中時,總會交流一兩句,今天正值藥材對賬,這兩人卻沒有交流,難道她不在的這幾天,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不過這也是人家的私事,羅浥塵不便打聽。
其實她猜想的沒錯,自昨天不歡而散後,傅墉一直沒理兒子,他既生氣又心寒,生氣的是傅敬不理解他的苦心,心寒的是自己養大的兒子竟然說他虛情假意。
但這些,羅浥塵自然無法得知了。她更不知道的是,自她離開後,驛差便送來了一封信箋,正是從應天府寧陵發來的。
信箋的內容卻讓傅墉大鬆了口氣,他抬頭看著不遠處同樣默不作聲的傅敬,負手走了過去,將信箋扔到他眼皮下。
薄薄的紙箋飄零而下,在空中劃過一道蜿蜒的弧線,而後落在傅敬眼前。
傅敬沒有看全文,眼光卻敏銳地捕捉到信紙下端的一行字。
“……浥塵原已有婚配,故而夏某不能做主……”
一瞬間,傅敬只覺得自己的心重重地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