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離散了。
我和商陸、赤松還有石韋約好晚上喝酒。
“在哪兒喝啊?海燕還是哪兒?”赤松說。
“在學校喝。”我說。
“天台?還是小賣部後面的死衚衕裡?”
“找個有情調的地方。”
“記得北院那個紫羅蘭下的竹亭不?”商陸說。
“那裡不是情侶們使壞的地方嗎?”
“我們拎著酒過去,我不信他們不走。”
“行行行,商陸說竹亭,就竹亭,哎,竹亭的環境好啊,有紅花有綠葉,運氣好可能在竹亭的拐角處看到現場的小電影。”
“吃燒烤不?”石韋說。
“吃啊。咱宿舍不是有燒烤爐子嗎?一併帶過去,買上幾斤肉,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赤松說。
雨從早下到晚,時大時小,時歇時停。雨是冷的,地是熱的,雨落在地上會有蒸汽,地觸著雨水會有泥濘。竹亭裡的男男女女都被我們四個五大三粗兩高兩矮不像好人的學生給嚇壞了,哆哆嗦嗦地互相攙扶跑出了竹亭。
“我說的吧,我們來,他們肯定走。”商陸說。
我們把燒烤爐子放在竹亭正中,四人分別坐在爐子四周,呈打麻將的模樣。我們買了三斤羊肉,兩斤牛肉,串好了帶過來,從海燕那兒拿了兩箱哈爾濱啤酒,存酒還剩兩箱。炭是新買的,黑色堅硬,起火困難,但火燃起來之後也很難熄滅。我們從實驗室拿了兩瓶百分之九十五的醫用酒精灑在炭上,石韋用火機輕輕一點,火星四冒之下,炭燃燒起來,熊熊的火焰照亮整個黑暗中的竹亭,我看到竹亭外有片半米深的積水,水很乾淨,像天然的池塘。
我把拖鞋卸下,赤腳伸進水裡,好像小時候在公園的池塘裡涮腳。我記得木槿會嚴肅地跟我說水裡有很多蟲子,不能這麼邋遢。她走了,也沒人說我這些,我的腳在水裡來來回回,水波起了,水不平靜了。
炭上的火熄了,炭著了,紅黑的火星一點一滴地吞噬著黑色的木炭,發出微弱的聲響和清幽的味道。
“先吃羊肉還是先吃牛肉?”
“隨便吃,抓住什麼烤什麼。”
“沒有蔬菜啊?”
“吃什麼蔬菜,吃了五年的食堂,蔬菜還沒吃膩啊?”
我用牙啟了四瓶啤酒,一人一瓶,邊喝酒邊烤肉。
“哎,時間過得真快啊。我眼睜睜地看著我的棒子從肉色變成黑色,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成熟?”赤松說。
“你能稍微不淫。蕩點嗎?”商陸說。
“我的淫。蕩跟遠志比起來,那是小巫見大巫。我也就嘴上說說,他到處給人寫小黃詩,流傳深廣,大街小巷都聽得到他寫的那些小黃詩。”
“喝你的酒去,我多久沒寫黃詩了。”我說。
“你不能因為現在沒寫就否認曾經寫過啊。那天喝醉了是誰即興作詩,大聲朗誦‘想到你,我就勃。起’的?”赤松說。
“別抓住一句不放啊,要看整體,我們學醫的要有整體觀念,那是一首很正規的情詩。而且,勃。起就黃啊,勃。起是醫學正經詞彙,教科書上都有勃。起障礙,那教科書也是小黃書了?”我說。
“反正我說不過你,我喝酒。”赤松說,“商陸,咱兄弟一場,咱倆先喝,讓石韋烤他的肉串去,遠志想他的小黃詩去。”
酒瓶對酒瓶,發出一聲刺耳的響鳴,這一聲響鳴擾醒了原本沉睡了的青蛙。學校以前是一片沼澤,即便修整成了教學樓、實驗樓,青蛙還是將它當做當年的沼澤地,每到夏夜都會啼叫,有時候擾得人心煩,有時候叫得人傷心落淚。
雨淅淅瀝瀝地落,梧桐葉子被雨水浸泡得發軟,為生趣盎然的夏季點綴出一抹幽深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