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和流淚畢竟是兩回事:有的人是流淚,不哭;有的人只哭,但沒有淚。當然也有人既流淚也哭泣。盛小指不想讓方怒兒為她分心。
方怒兒一見盛小指,因為心太痛,所以還是分了心。“傲爺說,假如你對豹盟還是忠心,你就在我面前,殺了她!”雷唸的顏面也像是蝕了的鐵。
“你殺了她,傲爺大人有大量,前事不究。”說完他就笑。他的笑容像是笑蝕了的嘴臉。方怒兒知道雷念是江南霹靂堂“封刀掛劍”雷家堡的高手——江南雷家自從揚言不再跟一般武林人一樣使刀弄劍之後,他們在爆炸藥物和內力、指功的使用和研究,已達天下只此一家的巔峰。
——雷念更是雷家好手中的好手,要不然,張傲爺也不會力聘他來了。雷念最可怕的是他的爆炸力。但對雷念來說,方怒兒最令他覺得可怕的是:這人竟一步不讓。
對方怒兒而言,戰鬥就是要打敗對方,他非旦一步不讓,每一劍刺出,都非此不可,讓一步則亡!
“你不肯殺她?”雷念帶著鐵腥味的笑道,“傲爺果然猜得不錯:你有異心。”
“你不肯放她?”方怒兒忍怒比忍痛還甚。
“我不但不放她,還要殺了你。”雷念說:“其實她今天落在我手上,而不是唐青紅的手中,她已夠幸運了。”方怒兒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你全身都是傷,”雷唸的語音比鐵還堅定,“你沒有傷也不是我的對手。算了吧,你在“豹盟”的地位得來不易,我就替你殺了她吧。”他一手扯起軟倒在地上的盛小指。
方怒兒怒叱:“不許動她!”他出劍。他的劍已與他心意合一,幾乎比他出劍還先出劍。雷念卻似早已料中。
他身形一轉,以一種大軍壓境,強者碎弱的身姿,向方怒兒擊出一掌。他這麼一轉身,方怒兒的那一劍,變成是刺向盛小指。方怒兒只有收劍。忙著收劍。
——這一收劍,先勢便失。他只有棄劍去硬接雷念這一掌。
這一掌接個正中,方怒兒初接只覺得一股強大的爆力湧來,他連退十一步,卸去勁力,使得鐵石鑄成般的硬地,為之碎裂。方怒兒好不容易才喘了一口氣,忽覺掌中尚有餘勁,又退了三步,忽覺那明明已壓下去的餘力遽變成巨浪濤天般的威力,令他哇的吐了一口血,又連退三尺,才平息下來。不料,勁力竟未全消,爆力又來,方怒兒再退、吐血,半脆半跌,以手支地。他喘息著,卻聽盛小指為他驚呼:“……你怎麼了……”他正要說些什麼安慰的話,但那一股爆炸般的餘勁,又在體內捲起千堆雪,他一開口,又吐出一口血箭!
這是雷唸的一掌之力。
好一烈酒!——誰著喝不下的酒!
雷念鐵石交鳴一般的笑道:“是不是?我都說了,你絕不是我的——”話未說完。——這句話他根本說不完。
方怒兒已彈起、拔地上劍,標出、青虹陡起,釘入雷唸的右脅裡。那一霎間,雷念用了八種身法、五種步法,還有十三種應變之法,都來不及、都閃不開、都沒有用。
雷念中劍。他聚全身爆炸之力,還待還擊,但炸力反而因傷痛而在體內自爆,幾乎先炸死了自己。
“你不惹我,我不惹你。你知道我為什麼留你一條命嗎?”方怒兒喘息著說,“因為你剛才並沒有用小指姑娘來威脅我——你大可這樣做,但你沒這樣做。”
說完了之後,他忽然又蹌蹌踉踉倒退七八步,原來雷念剛才那一掌,餘力未全消盡。雷念長嘆。他的語音不再如金石交鳴。鮮血已流走了他的殺氣與豪情。
他自襟內掏出一顆治血的藥丸,看去只不過像一粒鐵砂子,遞給方怒兒:“中了雷家的“掌心雷”,你還是服下它吧——傲爺不會放過你的。”我那些小悔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