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洗的半空,想要撫摸那張遠在天邊的臉龐。好似只要觸碰到對方,他就抓住了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滿足了最深刻的留戀。
然而,他的力氣終於是沒有剩下什麼,所以動作顯得僵硬、艱難無比,哪怕他眸中充滿了渴望、憐惜與不捨,也註定了什麼都碰不到,末了,只能墜回冷硬的戈壁地。
“格桑”
他輕輕地喊。
難得的好天氣,深秋的漠北草原風和日麗,燦爛的陽光碟機散了許多北風帶來的寒意。
牧人們在氈帳外懶散得曬著太陽,跟不遠處的鄰居們大聲說笑;穿得圓滾滾的小孩子,在一旁把牧羊犬欺負得嗷嗷亂叫。
好酒的漢子大白天就開始抱著酒壺,免不得被老人抱怨一頓;婦人們低頭縫補著衣裳,間或責怪自家小孩子對狗子不知道輕重。
和諧而又充滿希望,這就是格桑州現如今的景象。
格桑牽著一群小羊溜達著走出部落,一路上都低著頭,情緒不高悶悶不樂,好些人跟她打招呼,她都只是勉強笑一下,沒什麼心思說話。
現如今牧場已經沒什麼牧草,大家都在準備過冬,唯獨格桑每天雷打不動的,依然會出去放牧很長時間。只不過跟在身後的羊群,已經從綿延不絕到只有二三十隻,看起來散心的意圖大於讓羊群吃草。
幾個中年婦女看著格桑遠去,眼中都有濃濃的擔憂,湊在一起交頭接耳。
“酋長現在怎麼整天悶悶不樂的,看著都廋了一圈兒了。”
“唉,自從張別駕離開,酋長就沒真正開心過,有好幾回我都看見她躲著獨自抹眼淚呢!”
“可憐的,也不知張別駕怎麼想的,怎麼忍心拋下酋長去征戰?”
“男人總是要上馬打仗的”
“現在天下太平,還打什麼仗,打仗可不一定回的來”
“別瞎說,這話若是讓酋長聽見,她又該落淚了!”
格桑牽著羊群離開部落十多里,來到一處高高的草坡。這裡位置偏僻,人煙稀少,是個安靜的好去處。最為難得的是,自此向西望,視野可以一直延伸到天邊,中間沒有任何阻礙。
格桑抱著一隻小羊,在草坡上坐下來,眼神迷離而悠遠的凝望西邊天際。半響後,她輕聲哼唱起曲調簡單但韻味綿長的歌謠,清麗嘹亮的聲音傳出去很遠,帶著些許哀怨,在秋風裡久久迴旋。
唱了好一陣的歌,格桑將已經睡著的小羊輕輕放下,從懷裡摸出一本冊子。
這是一本詩集,張長安送給她的,現在已經被翻得邊角捲曲。格桑開啟冊子,熟門熟路的翻到中間,書頁上那些彷彿有術法能力的字眼,讓她清明的眼眸漸漸溼潤。
她輕輕吟誦出聲。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
相去萬餘裡,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
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
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
讀到這裡的時候,格桑下意識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衫,從腰部的位置看,衣衫明顯比先前大了很多,穿著有些鬆鬆垮垮的,這是她瘦了很多的證據。抿了抿嘴唇,格桑繼續往下讀。
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返。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
合上冊子,格桑長長嘆了口氣,看了看草坡下的羊群,它們正低著頭到處找草莖,不時咩咩叫喚兩聲。
她腦海中想起之前跟張長安一起放牧的日子。現在回想起來,彼時的陽光總是格外絢麗,牧場裡的草好像多得永遠吃不完,牛羊也總會抬起頭咩咩笑得露出滑稽的牙齒,讓人看了也禁不住心情舒暢,跟著笑起來。
但是現在,這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