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兒!我去點蠟燭!”
“不!”他一把死死地按住了她,大吼一聲,道:“你又要走了麼?蠟燭一點,天……天一亮,你又會消失掉了!”
她摸摸他的胸膛,他的心砰砰亂跳,不知道是悲傷還是憤怒。她柔聲道:“我不點蠟燭,就在這裡陪著你……你別擔心了。你看,這蟬我緊緊地握著呢……”
她把玉蟬夾在拇指上,撫摸著他身上的那兩道凸起發燙的疤痕。它們如沙漠中兩道乾涸的河床,即使手觸,也覺得猙獰可怕。她想像著他受傷時支離破碎的樣子,心痛如割,黯然神傷,輕聲地道:“還痛麼?”
“不痛。”
“是誰……是誰傷的你?告訴我,我替你殺了他。”她淚如泉湧。
“別再胡思亂想了……我……”他還想說什麼,她卻堵住了他的嘴,緊緊擁抱著他,傷心欲絕將眼淚灑在他的道道傷痕之上。“無風,我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她不停地喃喃地說道。“你不是真的。”他的聲音顫抖著:“我知道我又在犯病了。”她只好苦笑:“真的假的又有什麼關係,只要我們在一起。” 軟帳香微,玉漏聲沉。他們的手絞在一處,便在這一刻為所欲為,盡情地沉溺於幽歡之中。玉蟬夾在掌心,已被淋漓的汗水浸得光滑。他們不停地流淚,不知是在夢中還是在人世,身外是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與雨聲。她感到自己再一次被他舉到雲端,在那裡,他們飄飄而若逝,杳然不復自知在天地之間。
恍惚良久,驀然醒來,她發現他已放開了她,坐在她身邊,正用一塊汗巾拭著她身上的汗水。他的樣子雍容端肅,彷彿尚在某種儀式之中。末了,他替她換上睡衣,將被子蓋好。
他俯身十分困難,一隻手必須撐在床上以維持平衡。可他卻不許她動,固執地象照料嬰兒一樣地照料著她,在黑暗中,將睡衣上的扣子一粒一粒地替她扣好。她伸手過去攬住他的腰,悄悄地道:“我……剛才昏過去了?”
他淡淡道:“沒事,你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你……你陪著我好麼?”
“我到隔壁去睡。”他平靜地道。
“為什麼?”
“我早上起得晚。星兒……我已抱過來了,在這裡。”
黑暗中,她疑惑地看著他掩住房門,悄悄離去。
她模模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日她起得很早。開啟窗簾,清晨燦爛的陽光明晃晃地照了進來。她這才發覺這間屋子竟完全是陌生的,擺設和隔壁那間臥室也十分不同。她不知道這間臥室因離慕容無風的診室更近,在他忙碌的時候,十日當中倒有五日會歇在此處。因為在極度疲勞的時候,他是連一步也不願多走的。
她抱著星兒走出門外,看見慕容無風的臥室房門緊閉,毫無動靜,也不敢在廊上走動,怕打擾了他的睡眠,便信步走到湖心亭上,在漫長的九曲橋上逛了一圈,覺得索然無味,便又逛了回來,正遇到一個青衫白襪的侍從送來了早餐。
那是個年輕人,顯然也不認得她。
“慕容……先生還沒有醒。”她對他道。
年輕人肅然道:“這是夫人和公子的早飯,谷主昨晚就已吩咐了。谷主自己一般很晚才會用早飯。”
“他也許今天會醒得早些,你要不要到他房裡去瞧瞧?”她有些擔心地問道。
“谷主早上不喜有人打擾。他的房門一向反鎖著,只有等他自己醒了才會開啟。”年輕人很恭敬地回答道。
她笑了笑,接過食盒。
“趙總管說,他想見一見夫人。”年輕人又道。
“趙總管……他認得我?”
“哦,不是。只是竹梧院從沒有外客,趙總管……咳咳……想過來問候一聲。”
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