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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是審慎的人,對他也沒有戒心,倒是個隨遇而安的好性子。他伸出手來,“到了,下車吧!”

她猶豫了下才把手放進他掌心,他手指微涼,反而襯得她分外溫暖。跳下地立在他身側看,彤雲說得沒錯,他斂財應當很有一套,這府邸是新建成的,高門大戶,簷頭掛東廠提督府牌匾,很是氣派豪華。

他指了指臺階下的兩排僕婢,直白道:“這些人供你驅使,她們哪裡做得不好只管打殺,不必回我。”

音樓聽得發怔,那些人不知道受了他多少調理了,都屏息斂神上來請安,兩手一壓蹲身道:“見過娘子。”

他沒給她時間回話,攥緊的手也沒有分開,手腕一轉把她的胳膊架在手背上,平穩託著,呵腰道:“寒舍簡陋,慢待娘子了。請娘子隨臣來,後頭闢出了個院落,地方還算清靜,臣領娘子過去看看。”

音樓有點奇怪,他雖然改口呼她娘子,卻仍自稱臣。當下也不好多說什麼,只乖乖跟他進了大門。

彤雲被她們帶去認地方了,肖鐸獨自領她緩行,過了垂花門,裡面別有洞天,一條曲徑通幽的抄手遊廊在假山樓閣間迴旋,把這春景勾染得更顯層次了。

她低低“呀”了聲,撒開他的手奔到院裡的一樹梨花下。這樹異常高大,枝繁葉茂,看樹齡足有百餘年了吧!樹底下掛著幾盞紅紗宮燈,白潔的花瓣染上了淡淡一層水紅,風一吹簌簌落下來,輾轉飄出去幾丈遠,把樹冠下的這一片都鋪陳滿了。

她仰起臉,偶有花瓣從頰旁滑過,香氣凜冽。她回過身看他踏著落花而來,笑道:“我一直想有一棵這樣的樹。六歲的時候在集上買了一株苗,回來種下了天天蹲在邊上看,就盼著它早早發芽,早早開花。我那時以為多澆灌就能讓它長得快些,誰知道根鬚汪在水裡,後來淹死了,害我難過了好一陣子。”

他揹著手往樹頂上看,燈下長身玉立,風姿卓然。臉上表情平常,眼裡卻有疏淡的笑意,“這梨樹是年下從別處移栽過來的,我以為經過一趟顛簸,今年恐怕要誤了花期了,沒曾想還能開得這麼熱鬧。只可惜了,原本要移來兩棵的,另一株經歷一個寒冬,沒等挖掘就凍死了,剩下這棵孤孤單單,不知道還能茂盛幾個春。”

她說沒關係,“可以再種幾棵,等上三年五載,怎麼都能開花了。”

他是講究效率的人,搖頭道:“花那麼多時間,終不及現成的來得好。我明兒再命人出去打探,挑長成的移植過來,把園子打扮成個梨花林,你說好不好?”

她欣然應了,並沒有看他,目光流連在花間枝頭。他靜靜端詳她,紅色的火光透過綃紗照亮她的臉,她脫了孝換上他準備的衣裙,並不十分豔麗的顏色,卻有別樣的靈動和跳脫。

一片花瓣落到她頭上,讓她別動,替她拿下來。薄削的嫩蕊在他兩指之間,他略凝視,把它含進了口裡。

他有豐澤的唇和微仰的唇角,音樓看見他的動作,霎時飛紅了雙頰。這花好月圓的夜,人心變得柔軟了似的,可他這樣挑墶,就算知道他是個太監,也不禁讓人浮想聯翩。

他神情饜足,眯著眼,慢慢咀嚼,彷彿在品嚐美味。音樓靠過去,狗搖尾巴地問他味道怎麼樣,他長長唔了聲:“好!”

她沒吃過花,以前常聽說有美人以花消遣,吃了能遍體生香。她也有些躍躍欲試起來,往上一縱摘下一朵,然而搖動了花枝,弄得落英滿頭。她也不在乎,摘下花瓣牛嚼,邊嚼邊品,慢慢皺起了眉頭,咂嘴道:“你哄我麼?我怎麼覺得是苦的?”

“同一棵樹上結的果子還有酸甜的差別呢,花就沒有麼?你運勢不好,摘的不討巧。”他轉過臉笑,又在她頭上捏了一片下來,“嚐嚐這個?”

她聽了忙來接,他卻高高一揚道:“轉了手就不好了,還是讓臣代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