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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坦坦受用著。要說這人吧,大毛病沒有,就是好色,誰家姑娘媳婦兒入了他的眼,翻牆撬門也得把人弄到手。這麼個神憎鬼惡的脾氣,卻寫得一手好字,想是老天爺發錯了恩典了。他在書法上頗有造詣,臨誰的字,一準兒入木三分。據說來一段瘦金體,蓋上他慕容高鞏的大名,擱在琉璃廠能買好幾千銀子。

色鬼擅長丹青,就像肖鐸這樣一個整潔人兒必須取悅皇后一樣,讓人敬畏之餘又覺得腌臢。可見世事難兩全,越靠近權力中心的人越複雜。音樓拍了拍額頭不由發笑,她對肖鐸又知道多少?光憑他救了她兩回就生出這麼多感慨來,也許人家原就是這樣的人呢!

不過他先前的話她是聽進去了,他和彤雲一樣的意思,跟誰都是跟,皇帝臨幸你,你不也得脫光了躺著嗎!不同之處在於皇帝翻牌子她可以大大方方讓人知道,福王來這手就藏著掖著見不得光。不管怎麼,太妃的名號在這裡,真要答應了……算怎麼回事?

再好好想想,不著急,好好想想再決定該怎麼辦。救命之恩不能不報,賒著賬,沒準人家一來氣又弄死她一回。

音樓絕對是個得過且過的人,她心大,能裝得下整個紫禁城。睡了一覺,第二天起來什麼都想開了,沒叫她殉葬是她運氣好,半夜給人吃了豆腐也沒什麼,是自己太惹人愛了,美人的煩惱就是多。

她倚窗看前排殿頂上金燦燦的日頭,天兒晴了,轉眼就暖和起來。之前下四十來天雨,八成是為大行皇帝哭喪。細想想他也沒什麼建樹,天菩薩這回窮大方,哭得這麼悲悽綿長。人斷了氣,反而換了副臉,大概知道要出喪,行方便叫事兒辦起來順當些吧!

至於她頜下的瘀痕,三兩天恢復不好。肖鐸派人送了膏藥來,啪啪左右開工貼了一脖子。晚間撕下來的時候淡了不少,雖還沒完全消退,嗓子倒清亮了,在靈前也能哭得比較有體面。

第三天要入殮,她裝樣子也得提前上謹身殿跪著去。彤雲給她收拾好,孝帽子深,一扣連眼睛都看不見了,主僕倆相互攙扶著,乘著夜黑風高進了後右門。

謹身殿前白幡漫天,金銀箔被風吹得嘩嘩響,殿裡梵音連綿,身臨其境才有了辦喪事的沉重感。因為還沒裝殮,殿裡支了高高的帳幔,帳內是皇帝的簀床,帳外設高案擺放禮器祭品。守了兩天靈的宮眷和近臣跪在青廬兩邊,見有人來了都抬頭看。音樓有點慌神,不過還算鎮得住。也虧她有一副急淚,提著鰓麻孝服,步履蹣跚地上了臺階,在殿外三跪九叩,伏在月臺上泣不成聲。

一個沒得過皇帝臨幸卻莫名其妙晉了太妃位的小才人,對自己將來叵測的命運尚且有憂患意識,那些名正言順的太妃們想想自己的晚景,更覺淒涼難言,放聲又是一通嚎哭。音樓自然哭得更應景兒了,她是怕皇后這會兒冒出來,拉她上簀床邊上跪祭,那是要嚇死人的。

她趴地不起,裝模作樣渾身打擺,那份傷情叫天地動容。肖鐸剛議完事從廡房裡出來,站在丹樨上看了一陣,見她這樣情真意切也覺納罕,不過並不以為她是出自真心。他對插著手上前,弓腰道:“娘娘節哀,保重自己身子要緊。”

她抽抽搭搭起身,他忙伸手攙扶。就著火盆的光看,她眼眶子發紅,滿以為是哭過了頭,擦壞了眼睛,誰知道她拿手絹一掖,素絹上分明留下一道紅印子,原來是事先早有準備,往眼皮上抹了胭脂。

真沒見過這麼狡猾的!肖鐸皺了皺眉,“娘娘上殿裡去吧!夜深了有露水,沒的打溼帕子就不好了。”

音樓那雙大眼睛呆呆掃過來,他的話說得蹊蹺,大概堪破了什麼。再低頭一看,臉上立馬悻悻的,忙把帕子塞進了袖口裡。

第11章 幾重悲

大行皇帝的遺容就不必瞻仰了吧!反正蓋著黃綾布,也看不見什麼。再說肺癆死的人,離得太近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