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裊裊瀰漫,將整座城池溫暖包圍,暗歎的油燈光暈明滅閃亮,似是婉轉低沉的輕語。
縱橫交錯的幹路,錯落有致的亭臺樓閣,以及身邊只穿一身喪服卻風華絕代的男子……一切恍然如夢,可我已入夢,尋找破夢之法,卻不得不讓自己陷得更深。
我完全將這座城池收入眼底,似乎只有這樣,才覺得踏實,唯有這樣,才覺得偏離的軌跡被扭轉回來,但心底爬升出一種無力。
這是鄴城,這裡有金鳳台、銅雀臺、冰井臺,這裡有皇家苑圃和水流,不久之前我同朋友乘坐汽車來過的。可如今萬物已然顛沛,世事早已不同過往未來。
身邊的人完好的站著,寒風吹動他的長髮,眼角眉梢都浸著歸家的喜悅。這一刻心頭忽然醒悟,他完好的活著,那片殘破的墓地無論如何也尋不到。想到死,心沒由來一疼,若我的離開必須用他的生死換取……我,其實更願他平安的活著。
如此,此路便是不通了。我握住拳頭,盯住山巔最後的光暈……
他忽然說:“想看的也看到了,這裡風大,走吧。”
“……好。”
踏著石臺堆砌的長階慢慢走下去,一顆忐忑的心歸於原位。若是可以找到古董店的大致方位,或許還會有希望,畢竟那是起點,跨越千年時空的起點。
平地的一端,正有一個白色身影跑來,定睛看去,竟是許久不見的林旭。他跑得很快,疾馳而來,帶著一陣小風。輕脫的男子前一刻還凝結的眉毛在見到高長恭後立刻舒展,喜笑顏開:“公子,你可回來了,滕家惡少快把府邸給拆了!”
我一愣,有點傻。
高長恭正吩咐來人打點將隨行的物什馬匹等,聽了這話,也皺了皺眉:“信州……與鄴城需六七日的路程吧,他何故這麼迅速?”
林旭牽過黑馬,開始訴苦:“藤家公子途中偶遇返都的信州崔刺史,免去信州之行便一同來了鄴城,他早了公子兩天,現下正欲拆後庭的姝苑。”
高長恭正為我係帔衣帶子的指尖一僵:“姝苑?”
只顧著聽他們說話,我才注意他的動作,臉上一熱,匆忙扯出衣帶自己動手。他垂頭看了看我,又側首看林旭:“蓮澤呢?”
林旭弱弱地回答:“蓮澤在旁攔著,卻不敢放肆,畢竟惡少也是客人。”
我立刻扯了他的袖子,將他從沉思中拽回來:“不若你先回去,萬一真給拆了,可不好復原。我慢慢溜達,恰好賞賞鄴城傍晚的風景。”
高長恭應了,將我託給蓮洛,帶著林旭騎馬而行。
我緩慢邁步,眼睛卻是盯著那抹素白的背影失神,蓮洛輕笑:“姑娘勿需擔心,郢舟公子雖然性子活絡,但也識大局,不會出大事的。”
踩到石子,我的步子猛然一踉蹌,:“滕……滕郢舟?”
“姑娘小心。”蓮洛擔憂的扶我一把,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我卻忍不住笑出了聲。
果然啊,這位滕家惡少真是我認識的那位尊神!
漸漸步入主街,兩側香料、布匹,物件等小鋪已經開始收攤。我仔細看了看,鄴城百姓的生活似乎一長安無甚差異。
想到以前看過的清裝戲,這裡不僅是與長安沒有差別,似乎與百年後的京城也十分類似。
古今中外,大抵如此,時間歲月交織出的生活寫照無外乎衣食住行,柴米油鹽醬醋茶。一方土地,兩方土地,甚至是世界版圖內的任何一處土地,無論是誰做皇帝,無論天下在誰手中,百姓都是一樣的生活,只有日子富裕舒坦便足夠了。
蓮洛搖了搖我的手臂,將我從失神中拉回,她正指著一家鋪子道:“姑娘餓不餓?公子說張記的包子不同尋常,姑娘若是想嚐嚐,可以順路帶回去。”
心頭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