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不是大人了!”顧懷豐稀罕地發了脾氣,聲音清清冷冷,透著一股徹心的寒意,“還有,你會算命?”
“是我拜託我師父算的,他是個得道散仙。”阿秀如實回答。
“如此說來,就算他娶了旁人,你也不願嫁我為妻?”許多的話憋在懷裡,不知該說什麼好,百轉千回之間,卻也只剩這一句了。
阿秀抬眼,正好與他四目相接。他的目光冷極了,她苦澀道:“我已經嫁過人了。”
“你嫁過誰了?”顧懷豐冷哼,極是不屑,“那個阿牛?你與他根本沒有三媒六聘,怎麼算嫁給他?還是說那位病死的教書先生家的公子?你與他是結了親,但只不過是陰親啊,又未拜過堂……”
阿秀被他說的毫無還口之力,她氣憤不過,只能背過身,“你做什麼咄咄逼人?”她越想越憤恨,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道:“再者你都有了一個小妾,將來還有不知多少房妻妾,何苦來糾纏我這一縷孤魂?”
作者有話要說:
☆、勸誡
“……”
顧懷豐從來沒有與一個女子鬥過嘴、慪過氣,他本來異常憤憤的,見阿秀突然發了脾氣,心窩子裡的那股氣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一下子手足無措、愣在那兒,不知該如何是好,冷著的一張俊臉瞬間憋得通紅,再眨了眨眼,就徹底成了一副可憐無辜的模樣。
阿秀有些後悔,她做事雖然衝動,但性子卻也平和,一向都不會說這麼重的話,可今日話趕話到了這兒,她便控制不住一口惡氣……其實再仔細想想,他娶不娶妻納不納妾和自己有什麼天大的關係,做什麼要和這個呆子吵架?
兩者之間正尷尬著,顧懷豐剛要針對莫須有的幾房妻妾做幾句辯解,阿秀忽然長嘆一聲,起來撣了撣裙襬。
大紅色的裙裾繁複交疊,上面沾著些枯枝雜草,隨著她的動作,那些枯草窸窸窣窣掉下不少,而還有一些細細密密的碎屑卻黏得極勞,在赤紅的映襯下愈發奪目顯眼。
阿秀也不在意這些,直接提步繼續往上。
剛跨出半步,她忽然察覺到了一種不可思議,阿秀止住步子,惶惶然扭過頭去。
那人依舊盤腿坐在樹下,後背端地筆直,和一旁挺拔的樹幹相映成輝。他的面色通紅又凝重,目光專注盯著某處,手裡卻沒閒著。只見他的手指在她的裙襬上來來回回撥弄,正認真地將那些個碎草一個一個撥下來。
顧懷豐的模樣認真,若是不知道的人瞧見了,還以為他在看什麼聖賢書,或者做什麼要緊的事呢,若是被碎嘴之人瞧見了,只怕會取笑他丟了男子的尊言。
其實這一刻,無論是悲劇的牢獄之災,或者是拘泥的男女之別,對他而言都不重要,唯獨眼前這些,才需要他費心做好!
那些個灰色無奇的枯草被捻在白皙的指尖上,在冬日和煦的碎金之下,突然變得聖潔無比,令人心驚,卻又莫名感動。
這種驚詫與感動交織著,宛若一道細微的暖流,化作一種強大的力量,自下而上蔓延開,將一具沒有知覺的身軀慢慢劈開、沁溼,將一顆不會跳動的心一點點包裹、揉碎。這種力量極其可怕,能將她的手腳、她的魂魄通通束縛住,動彈不得。
這真是一種可怕的感覺!
阿秀收回目光,捂著胸口,不得不再次承認這一點。
她不自在地往旁邊避了避。那人的手停滯在半空中,離那抹嫣紅遠了好幾寸。他訕訕收回手,仰面對著阿秀微微一笑,略帶了些青澀的討好之意。見阿秀還是不理他,顧懷豐扶著樹幹站起身,作了個揖,認錯道:“是顧某唐突了,還請見諒,我只是,只是……”
“只是”了好半晌,仍沒有說出什麼來,最後,他垂頭喪氣道:“我只是想對你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