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個什麼都不行的廢人!於是他就會想,既然如此,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而且,童俊教授說,孩子們普遍都有一種負罪感。童教授曾做過一個調查,70%的中學生都認為自己有錯。比如,有的學生說,我當時要是跑快一點就好了,就沒事了;有的學生說,我看過有關地震的書,書上說了,地震百分之百都是人類引起的。甚至老師也是如此。有的老師說,我有罪,我當時沒有帶好學生,要是早點讓學生跑,也許這幾個孩子就不會死了。總之,一場大災難後,產生群體性的創傷是一種必然。心理的創傷如同膿腫,如果沒有擠出來,過去的就沒有過去,一旦碰上新的事件,心靈的記憶就會被再次啟用,甚至可以一代一代地傳下去,帶到明天,直至永遠。
於是幾位心理專家——包括災區所有的心理專家——都在大聲疾呼:做好孩子的心理干預工作,是汶川大地震後中國的一件大事,應該引起各界政府和社會的高度重視!就像一個傷口,如果能在第一時間止血,就不至於惡化。
因此,當我一旦深入到北川中學孩子們的帳篷,一旦深入到帳篷裡的孩子們的內心,便感到孩子們的懼怕與傷痛其實依然存在,大地震的陰魂還深深潛藏在孩子們的內心。比如,有的孩子雖然身體已經離開了北川,但心還埋在廢墟,每當夜幕降臨,或人去樓空,便會想起那一幕,閃回那一幕,於是睡不著覺,失眠,頭暈,甚至噁心;有的孩子失去了父母,由老師來填充,但面對替代的父母,孩子的反應是,不願提起過去,不願提起父母,用外表的堅強,來掩蓋內在的傷痛。當然,有的孩子也很高興,因為從來沒有過這麼多人來關心他,幫助他——不是今天發牛奶,就是明天發可樂,這種對物資從未有過的享受,讓他們無法不高興。但當這種“關心“一旦消失,或者暫時消失,或者得不到完全滿足時,他們又會產生一種失落感,甚至有的還莫名其妙地發脾氣。有的同學沒有安全感,不能聽見聲音,一有響動,就驚嚇。特別是剛住進長虹培訓中心的前幾天,由於距離鐵路很近,一聽見火車隆隆駛過的聲音,全身都在抖;有的同學沒有確定感,一見水龍頭的水流得小了,馬上條件反射,立即跑回去拿個大捅來,接上滿滿一桶放在帳篷裡。別人問他你接那麼多水乾嘛?他說不多接一點,到時地震來了沒水喝咋辦?不少學生告訴我說,現在睡覺不踏實,容易驚醒,甚至失眠,記憶力明顯衰退,許多課文看了N遍,就是記不住;好不容易記了,卻記得不準;有的剛才還背得滾瓜爛熟,轉眼就忘得一乾二淨,像換了個腦袋似的。一個老師還告訴我一件不該發生卻偏偏發生的事情:北川中學一個高三的學生,有一天聽見火車從院外駛過,他以為又是地震了,嚇壞了,竟然從二樓縱身跳了下去!結果,8級汶川大地震沒有損傷他的皮肉,一列火車從旁邊駛過,卻嚇斷了他的一條腿!
是的,地震摧毀了家園,摧毀了生命,傷殘了身體,固然令人悲痛,令人惋惜,但地震對人的心靈和精神的摧殘,卻遠大於對物資和身體的摧殘。近100年來,我們民族經歷的創傷實在太多太重!鴉片戰爭,甲午戰爭,八年抗日戰爭,三年解放戰爭,還有上世紀六十年代的三年天災人禍以及世人皆知的“*”,都在中國人的心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創傷,一道一道的陰影!過去我們對災難,對悲劇,對傷疤,總是採取迴避或者掩蓋的態度。有了創傷,總是說,忘了算了,忘了過去,放眼未來。然而心理的創傷,說忘就能忘嗎?
毫無疑問,汶川大地震創傷最重的是人,人群中創傷最重的是孩子,而孩子創傷最重的是心靈!因此,重建生活的家園固然重要,但如何為孩子的心靈療傷,如何在廢墟上重建心靈的家園,重構民族精神的大廈,同樣重要,甚至尤為重要!
在災區,我曾聽說,有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