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不住打擊從枝頭掉落,無聲無息跌在雪中,而後被光滑嫩白的手輕輕拾起。
宋慕傑完全不明白皇后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可笑的舉動有什麼意義,發覺皇后看著那朵臘梅出神,腦子一轉,忙上前一步沒話找話。
“宮裡常年種些花花草草,可唯獨這臘梅才是真花骨,天氣越冷反而開得越豔麗,只這份清高骨氣就值得尊敬。”
臘梅是傲雪凌霜,皇后是身處冷宮而心不死,多少有些共通之處。宋慕傑明著誇臘梅,暗地裡卻是在阿諛奉承皇后,沒想到皇后非但不被他蠱惑,反而嘲諷冷笑:“骨氣?清高?掛在枝頭人看著是高高在上,一旦落進泥土大雪裡還有誰去注意?花開分季,人各有命,開在了不適合的季節就別想爭妍鬥豔,至多是被人虛情假意、附庸風雅稱讚兩聲孤傲清高,說到底,不過是被萬花排斥、只能來裝點雪色的陪襯罷了。”
拍馬屁沒拍到正地方反被駁斥,宋慕傑張口結舌尷尬不已,笑容也僵硬得比哭不如。好在皇后根本不在意他臉色,揚手召來侍女扶著,輕按額角往寢殿行去。
早習慣被忽略的宋慕傑長出口氣,一個人悄悄從後門離開,走到無人的角落時彎著的背忽地直起,奴顏屈膝之色盡去,轉而換上一副輕蔑表情。
“都以為自己是什麼人物,看看到底最後鹿死誰手吧!”
角落之後更在陰影之中的角落裡,另一道身影隱藏沉默,直到宋慕傑罵夠了、出夠氣了又縮起頭裝成烏龜離開,那道身影才慢慢走出,一雙眼冷冽而複雜,眼神中似是有扭曲、陰鷙,還有著無法言喻的深深憎恨。
“易宸暄……”
薄唇嚅動,聲音冷絕,恨意入骨。
正在進入雨季的漠南地區驚雷聲聲,碧綠草色連著陰霾天際,陰沉得令人壓抑。低矮氈帳裡,寧惜醉託著腮許久不動,看對面小桌上白綺歌睡的正香,不覺間嘴角微微翹起笑意。
“不棄,再加些曼荼羅花粉吧,她很久沒好好休息過了。”
“酒里加了不少,太多沒好處。”蘇不棄眼皮不抬,掀起帳簾將剩下的半壺酒倒掉。遲疑片刻,並不喜歡多說話的蘇不棄淡淡開口:“揹著義父跑到這裡沒問題麼?回去後要受罰吧?”
提到封無疆,寧惜醉臉色立刻垮了下去,委委屈屈地看向蘇不棄:“難得心情好些,非要來破壞嗎?”
“你自找的。”
被無情打擊的寧惜醉搖搖頭,一把摺扇扇來扇去,柔軟的淺金色髮梢隨風輕動,表情忽地又認真起來:“總不能放她自己來漠南,這邊的事你我都清楚,不是遙皇和白姑娘想象中那麼簡單。前天失了糧草只是個警告,如果她繼續魯莽下去很可能走上不歸路,要麼在交戰中受傷甚至殞命,要麼,成為戰敗將軍被遙皇降罪處罰。”
“雖然這次只是糧草輜重被劫而無人員傷亡,一旦被遙國皇帝知道仍會震怒不是麼?你保得了她一時保不了一世,沒必要白費功夫。”
蘇不棄的勸告聽了數不清多少遍,寧惜醉連連哀嘆,玩世不恭的表象下卻藏不住對白綺歌的擔心。拿過一席薄毯披在白綺歌背後,寧惜醉小心翼翼把人靠在自己肩上,期望她能睡得更舒服些。
這兩天白綺歌為了彌補糧草被劫的損失幾乎是不眠不休,要不是寧惜醉開口承諾十日內幫她籌備些過來,這會兒她根本不可能放下心來喝酒,當然,白綺歌怎麼也不會想到酒裡下了藥,若非如此她想好好睡上一覺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攬著熟睡的白綺歌,寧惜醉絲毫不覺有什麼不妥,澄淨雙眸面對蘇不棄盡是坦然:“之前是誰為了某位佳人打算拋下我不顧的?說什麼要讓瑾琰陪我來,自己另有要事……嘖嘖,半斤八兩。”
一絲僵硬自蘇不棄臉上閃過,好像對抗寧惜醉,他總是落敗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