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州之戰將韃靼小王子伯顏猛可打得元氣大傷灰溜溜退回草原,可是若論臣民歸心,朱厚照比弘治帝不知遜色了多少,縱觀他的一生,從登基到如今,根本就是與大臣們戰鬥不息的一生。
不必諱言,他恨大臣,大臣們也恨他,有明一朝的君臣關係,正德朝是最緊張最僵冷的,雙方几成仇敵。當著面客客氣氣,肚子裡不知動過多少出門被車撞死之類大逆不道的念頭。
楊廷和沒說錯,此刻朱厚照生死未卜,秦堪身在涼亭內依稀都能感應到西華池附近不遠處依稀傳來的窸窸窣窣的人聲,顯然很多大臣已不耐等在豹房門口,三五成群找了個僻靜之地商議大事去了,大家臉上都佈滿了悲意與焦急,可是這種悲意有幾分是真心的,唯有自己心知肚明。
就連此刻秦堪所在的涼亭內,身邊皆是黨朋。從嚴嵩。朱暉,牟斌等人臉上一一掃過,他們的目光與秦堪相遇,卻分外冷靜清明。
秦堪忽然很想為朱厚照苦笑三聲……
“秦公爺。你是陛下最信任的臣子。也是私下最親厚的朋友。我等皆以你為馬首是瞻,今日陛下性命危急,若是救不醒來。則天下必生動盪,為大明社稷計,亦為我等前程身家計,還請公爺拿個主意。”嚴嵩冷靜的聲音彷彿夜色裡吹拂而過的一縷寒風,打斷了秦堪紛亂的思緒,猛然回過神來。
秦堪揉了揉疲倦的眉心,不客氣地坐在涼亭內的石凳上,面無表情道:“陛下性命危在旦夕,我心中焦慮萬分,早已失了分寸,哪裡拿得出主意?”
亭內眾人臉上頓時露出幾許尷尬赧然。
他們聽出了秦堪話裡的不滿,隱隱有指責之意。
牟斌左右瞧了瞧眾人的臉色,組織了一下措辭,方才小心翼翼道:“公爺,天有不測風雲,既然發生了這種事,咱們就不能不面對,此刻豹房內,太醫院的各位太醫和名醫們正在竭盡全力救治陛下,我等在此商議亦是為了安定社稷和人心,不至於在發生不可言之厄事後慌了手腳……”
秦堪嘆了口氣,神情鬱卒道:“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但我此刻心情很亂,你們有什麼章程不妨直言,我聽著便是。”
眾人目光全部望向楊廷和,他是內閣首輔大學士,若天家發生大變,他是最有資格說話的。
楊廷和擦了擦眼角老淚,深吸一口氣平復了情緒,這才緩緩道:“首先,老夫所言皆是在或許可能發生大變的情形下,若是陛下吉人天相安然無恙,今日所言可廢矣。”
眾人急忙點頭稱是。
楊廷和思索片刻,沉聲道:“若陛下真有不測,首先必須再立新君人選,國不可一日無主,另立新君方為人臣正道,可惜陛下尚在春秋鼎盛英年,膝下並無子嗣,更未留下繼位詔書,所以,我們只能發動內閣廷議,從各地藩王或世子中選取離陛下血脈最近的一位為新君,這一點,相信滿朝文武皆無異議。”
嚴嵩牟斌等人點頭。
“所謂‘父終子即’,又所謂‘兄終弟即’,陛下這一支既已無子,便只能上溯到弘治先帝那一代了,昔年憲宗皇帝膝下共生皇子十四人,其中皇長子不到一歲便早薨,次子悼恭太子不到三歲亦早薨,後來皇位才輪到孝宗弘治先帝,若……陛下果真不測,那麼弘治先帝這一脈算是斷絕了,我們只能從憲宗先帝的其餘皇子中選取新君,論順位排序,便是憲宗先帝的第四皇子興王為妥,興王祐杬者,不幸亦於今年薨,上月陛下已賜下諡號曰‘獻’,興獻王膝下二嫡子,長子嶽懷王朱厚熙出生五日後早薨,次子朱厚熜順理成章承繼了興王之爵,封於湖廣安陸洲……”
楊廷和捋了捋長鬚,淡淡道:“若論血脈遠近以及長幼排序,老夫觀之,新君人選十有**便是這位新繼興王朱厚熜了,此子正德二年出生,今年十二歲,據聞生得聰穎乖巧,英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