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辰時,禁衛軍便押著沈南沖與陸煥武從西城門出發,裴衍洲卻是帶著左無問快馬抄小路直接趕赴京都。
兩人比沈南沖提前一天到了京都城外,裴衍洲並不急著進城,而是在野外休整了一夜。
左無問一邊看著裴衍洲烤野兔,一邊優哉說道:「要左某說,沈太守若是出了事,郎君借著沈太守義子之名在汾東行事,未必是件壞事。」
「左先生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我不喜歡。」裴衍洲撕了一個兔腿遞過去。
左無問吃著燙口的兔肉,眼睛一亮,別說,裴衍洲烤肉的手藝當真是一絕,「郎君將左某帶到京都,就不怕某賣了郎君為自己求一個正名的機會?」
「不怕,我信得過先生。」裴衍洲直視著左無問那一對溫和的桃花眼。
左無問的嬉皮笑臉被他盯得都笑不下去了,只得轉開眼,望向不遠處的京都,高高的城牆內是閭閻且千,九市開場,說不盡的繁華……
活在京都的人不知道京都之外的民間疾苦,若非他這兩年在外顛沛流離,看盡了人間悲苦,他亦曾經是這京都裡無知的世家公子之一。
「郎君或許可以將左某交於皇帝,換沈太守平安。」左無問又恢復了嬉笑。
「先生不必試探我。」裴衍洲熄了火,細心地將燒過火的地方用土埋掉。
左無問摸了摸鬍子,這才正色問道:「郎君準備怎麼救沈太守?沈太守這一次肯定要被帶入宮中。」
「義父若不見齊帝,必然不會死心。」裴衍洲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幾個地點,反問道,「左先生以為齊帝會如何處置義父?」
左無問以手撐著頭,笑道:「沈娘子姝色無雙,又拒了梁家的求親,以當今皇帝的作風,他大概是要沈太守將沈娘子送到宮中……」
「咯吱」一聲,裴衍洲手中的樹枝一下子被折斷,他慢慢抬起一雙狼眼,不怕天不怕地的左無問竟也被嚇了一跳,半天說不出話來。
「左先生覺得,我現在殺了齊帝,如何?」裴衍洲風輕雲淡地問道。
「還、還不到時候……」左無問結巴著回答道。
裴衍洲點了點頭,「左先生好好休息,明日我們直接去宮裡。」
過了許久,夜風吹得左無問打了一個寒顫,他才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他竟被一個乞兒出身的人看出了一身冷汗,這還是曾經七歲便舌戰群儒的魏家七郎嗎?左無問忍不住低頭輕笑了一聲,等等!他們如何進宮?!
到了第二日,左無問跟著裴衍洲從京都郊外的密林裡走到地道的時候,還是有些發懵,瞧著前面拿著火摺子帶路的少年,他好奇地問道:「郎君是如何知道這個地道的?」
「意外發現。」裴衍洲口中的「意外」看著卻一點不像意外,這個如同迷宮一般的密道他熟得猶如回了自家,左無問說齊帝應當會在御花園見沈南沖,他便將左無問帶到了御花園的假山後,逼真的假山剛好擋住兩個高大郎君的身形。透過假山的細縫,正好便能看到齊帝,沒一會兒沈南沖與陸煥武便被押到他的面前。
年近五十的齊帝不羈地敞著衣領,摟著年紀不到自己一半的梁貴妃,不感興趣地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沈南沖與陸煥武。
「陛下,沈南沖他謀害四皇子……」陸煥武一心想要陷害沈南沖。
「行了,四郎擅自跑到汾東,死了便死了。」齊帝不甚在意地說著,彷彿死的並不是他的兒子,他瞧向帶頭的禁衛軍,「怎麼沒把沈小娘子一道帶回來?」
「陛下,是臣未能管轄好汾東,但臣的女兒無辜……」沈南沖忙說道。
齊帝不耐地打斷了他,道:「朕知道沈家是個好的,沈愛卿的女兒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望眼天下誰能比朕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