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相信。”天跡山頂,天柱廢墟之上,一個渾身酒氣的青年翹著腳坐著一塊白玉石頭,皺著眉看向眼前的半個透明魂魄,“你已經因為那個女人毀了一輩子,因為那個女人困守心結一千年止步不前,又為了那個女人重歷凡塵,之後更是為了那個女人自毀本源,現在那個女人終於無法繼續誤你了——因為你已經沒有什麼‘繼續’了——你還不願意明白告訴她你究竟是為了誰才落到這個地步,回頭你沒了,她八成還得恨你。你說你圖個什麼?”
白南之將手舉到眼前,透過自己的掌心看著遠方,等到對方噼裡啪啦說完了才反駁一句,“她們不一樣。”
阿酒“嘿”了一聲,懶得就這個問題再多說。
“而且我那一千年也不是為了葉泉,之後轉世更不是為了她。”白南之繼續道,“我是為了贖我自己的罪。”
“你有個屁的罪!”阿酒怒了,“那個女人把你毀成那樣,最後她自己作孽太多被人造了反,你也終於逮到機會殺她——這是個人都得殺啊!她死了,宗吾國破,被那個什麼裴竹乘虛吞併,結果他是個不拿人命當人命的,不知道發什麼神經把整個宗吾弄得生靈塗炭——但是這關你什麼事!你除了殺了一個該殺的人之外還幹了什麼?難道你還非得為了保住什麼宗吾國而放任你的仇人繼續糟踐你不成?你當年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怎麼就能過了一千年還這麼想不通!”
“這席話,你從一千年前開始就對我說到了現在。”白南之嘆了口氣,“本來我是想通了。但是自從九百年前看過一次‘劇本’——就是現在正被埋在這堆石頭底下的那個——突然就覺得很不甘心。為什麼我的國家就非得註定了要覆滅?為什麼那些人明明無辜卻註定了必須得死?為什麼我明明只是想要獲得自由卻偏偏註定要成為其中關鍵?然後我就忍不住要想……所謂‘劇本’,所謂天命,所謂上天註定的東西,究竟是由誰來書寫,誰來鑄就,誰來註定的?為什麼我們明明已經身處天庭,卻依舊不知道什麼是‘天’?這張罩住了全天下無數世界所有生靈的大網究竟是個什麼?接著我就想要證明,證明那些所謂‘天命’,究竟是可以違背,還是不可以違背。”說著露出一個微笑,“我利用了我所能利用的一切,利用了你,也利用了她,終於證明了——是可以的。”
千年來,所有人都只當他是困於心結不出,他自己也是頭一次說出這些來。
因為所謂‘劇本’,所謂‘天命’,是天庭存在的基礎,他們這群大小神仙唯一的使命就是維護好各個世界按照各個‘劇本’執行的軌跡,並及時殺滅任何有可能影響‘劇本’執行的隱患。天庭明令,‘劇本’不可置疑,任何質疑之行皆為魂飛魄散之罪。
直到現在,他必須要全力擔下自己的篡改劇本之罪。
反正他的魂魄已經快要消散。
阿酒因他這突然的坦白而驚訝了好一會,半晌才道,“你還真是瘋了……就算你證明了又能如何?你馬上就要沒了。”
“這只是一個開始。”白南之道,“就算我無法看到今後的發展,我也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種子已經埋下,永遠都會有人看得到這個世界所發生的事,就算將來這個世界又被‘修正’回了原本的軌跡上,也會有人看得到這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會知道曾經有一個人在這個世界裡證明過‘劇本’並非不可改變。雖然礙於天庭的威信,大多人會選擇閉口不談,會裝作壓根就沒有看到,但是總會有的,總會有一些和我一樣的瘋子,成功避開天庭的視線埋下其他的種子。然後,‘劇本’的存在終究會被質疑,天庭終究會被改變。總會有一天,終究會有那麼一個人,能找得到真正的真相。”
阿酒聽得坐立不安,一會看看天一會看看地,生怕今天監察這個世界的上神剛好喝醉了腦子不清醒,一時不查就把他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