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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他若不奉召入宮,反倒帶著你們倆連夜離京,恐怕尚未走出東門道,便要被謹妃安排在那兒的人馬逮住。到得那時,賠上的是三條性命。”

辛守餘抿唇不語,神情有些兒倔強,有些兒迷惘。

杜正楓嘆道:“你阿爹人稱『神運算元』,一生心血全用在鑽研靈藝五術上頭,旁人以為他能知天命、釋因果,能替人轉禍為福、化險為夷,其實他心中再清楚不過,運與果都不是絕對的,絕對的是善與惡。

“要為善、要作惡全操之在己,要進、要退也在己,要孤注一擲、要束手就擒同樣也在己,靈藝五術所展現出來的,僅是當下的一種狀態,像是給人提個醒兒,該小心什麼,該注意什麼,又該去反省什麼……”

略頓,他輕扶美髯,目光在年宗騰專注的黝臉上停留了會兒,又轉向辛守餘,“你對你阿爹想是有些兒不諒解,以為他既是神算,就該為自個兒趨吉避凶,而非坐以待斃,你心裡頭好生迷惑,是不?這事兒,這位年家兄弟之前同伯伯提起過。”

聞言,姑娘的霧眸倏地瞄向沉默否言的男子,他舉杯飲茶,茶湯冒出的團團白煙朦朧他的五官,她沒法兒望進他的眼,沒法兒猜測他在想些什麼。

一旁,老人緩緩又道:“守餘兒,以你的聰穎,難道還瞧不清楚,你阿爹並非坐以待斃,他要爭的,就是你和倚安能逃出生天,對他而言,這便是顛險當中求得的大吉,你該要懂得……”

吉在險中求。腦門一涼,那瞬間醒悟的感覺沿著後頸竄至背脊,周身膚穴宛受針扎,這滋味不好受,但來得好,她就需要這麼疼痛一番。

這也是情吧!她斂眉,微微牽唇。

原來,阿爹鑽研一生、她沉醉十餘載的東西,古往今來,變來變去,全都是一般模樣,那些測古今、卜吉兇、斷禍福的靈藝,一門比一門還要精深、還要耐人尋味,機關算盡,最後的結果卻全憑己心。

因為情在心中。對人之情,對物之情,對事之情,就算能知古今、測成敗,當下要如何抉擇,全在人心。

想得有些出了神,她放開那兩張方紙,小手擱在茶杯上,下意識轉動。

屋中沉靜,角落爐火架上的陶土大茶壺發出的咕嚕聲響顯得格外清晰,兩頭虎斑犬此時就蜷在門坎邊,眼珠黑溜溜,瞧起來無辜又溫馴。

老人假咳了咳,忽地打破沉默,慢條斯理地道:“你阿爹相人的本事教我好生佩服,臨危託付,他沒要你們姐妹倆來找我,我心裡原是納悶又氣惱,可見著這位年兄弟,大致也明白你阿爹的想法啦!”

阿爹還有什麼想法嗎?辛守餘不甚瞭解,小臉迷惑。

年宗騰亦是暗暗吃驚,立即聯想到之前在辛守餘身上找到的那封書信,裡邊,辛爺提過欲將自家大閨女兒許配給他的事。

“杜老前輩……”他不知杜正楓是否曉得此事,若教老人道出,恐怕對姑娘家不好,往後兩人見面就更不自在了。

老人瞥了他一眼,美髯下的唇弧有著讚許意味,朝辛守餘繼而又道:“他為了你阿爹這朋友也算煞費苦心,先是託人在京城裡明查暗訪,連宮裡都藏了埋伏,你阿爹出事,我欲要尋你們二人,早想向朝廷辭去御醫司裡的職務,這位年兄弟安排在後宮的人恰來與我接頭,說是你們姐妹現今已到武漢,後來,我又在京城東門道的富貴樓與年兄弟一會,談了些話,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這才隨他到此,準備在這兒養老啦!”

辛守餘越聽越驚,沒料想年宗騰竟為她與倚安做了這麼多事,心湖泛波,動盪不已,她調過頭看向他,幽眸直勾勾的,瞧得男子黝臉暗燒,不能躲避。

“騰哥,你、你什麼也不提……”只默默地護著她和倚安。他做得夠多了,他待她的恩、待她的好,要她這一輩子該如何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