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還是一身黑t,側顏峻挺,眼皮淡漠地耷著,劉海有點兒亂。
他應該是要出門,隨手取下門邊掛鉤上的黑色鴨舌帽,戴上。
下一刻,他的臉往她的方位略微一偏,幅度很小,但出人意料。
歸庭月嚇一跳,跟躲流彈似的抱頭藏低自己。
下蹲了足足一分鐘,歸庭月壓制住狂亂的心跳,慢吞吞起身。
玄關處已空無一人。
已經出去了麼?歸庭月這般猜著,拉開窗戶,俯身往樓下找。
須臾,歸庭月定心,因為男人從樓道門內走了出來。
這個時段有不少小孩在樓下追逐打鬧,像滾來滾去的彩色糖粒,因而顯得他格格不入,似一根削尖的黑鉛筆。
他在刻意避讓人群,然而,還是有個面朝同伴急速倒走還怪叫的紅衣服小男孩撞到了他腹部。
他止步扶穩那孩子。男孩一驚,回頭仰視他。
他大概低頭問了兩句,小男孩猛搖了搖頭,趕緊拉開距離,扯著小夥伴一下跑遠了。
他接著走,越發行色匆匆。
歸庭月看得不自覺露笑,少頃,她反應過來,回身走向玄關。
她抽出一隻口罩戴上,撂下一句「我一會就回來」便趕往電梯間。
李嬸嬸反射弧偏長的應聲被阻隔回門後。
歸庭月一路小跑進轎廂,小口喘著氣,摁下1f。
她在做什麼?
歸庭月思路混亂,因為不經思考的衝動行為,是為了跟蹤他還是追上他?追到之後呢?想好要說什麼了嗎?
但很快,自省變為自勉,自便,自圓其說。
反正順其自然,她這樣安撫自己,並將雙手微攏成拳,走出電梯,朝前往小區正門的必經之路行進。
歸庭月心隨意動的勾搭計劃半途夭折。
她跟丟了。
更準確說的話,應該是從尾行那步起就宣告失敗,下樓之後,她就沒再見到他。
還是行動慢了。歸庭月落寞地回到家裡,連飯菜都嘗不出香味。
之後幾天,歸庭月想方設法地蹲守和留意他行蹤,伺機而動,但這人出門甚少,身長腿長,行走速度又很快,偶有機緣也休想跟上他步調。
但也不是一無所獲,歸庭月藉機弄清了他的外出頻率。
他很神秘,似獨來獨往的苦修術士,只在陰雨天或太陽落山後外出,目的大都是採購物品或收拿快遞。
此路不通,歸庭月另闢蹊徑,放棄居家乾等,轉為在他慣常出門的時間點下樓散心一兩個鐘頭。
活動區域基本以他的樓棟為圓心,再小範圍發散,一圈又一圈地徘徊。
這樣持續了一週,歸庭月仍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日記裡充斥著她每天出師不利的交友事跡。
畫上句點闔上紙頁後,歸庭月無奈扶額,說好的功夫不負有心人踏破鐵鞋無覓處呢。
臨睡前,歸庭月服下安眠藥,從床頭抽屜裡取出當年巡演時收到的一枚許願幣,內心祈禱:明天請讓我跟他說上話,正面是能看到,反面是見不到,拜託給我正面吧。
隨即將它挑高,飛旋至半空,又在下落時啪得蓋回手背,開啟。
顯示的是星月法陣那一面。
為正。
歸庭月心一霎上提,也驚喜地抿高唇角。
得到理想的結果,她安心許多,一夜無夢。
翌日天氣不佳,天空陰灰著張臉,昏沉沉地睨著人間,但歸庭月心境因有期待而明朗。
十點多時,在廚房醃漬雞翅的李嬸嬸忽然叫她:「月月,你今天出去嗎?」
歸庭月在沙發上側目:「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