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嘆鳳臉色大變,攜來一針,紮在拇指與食指交叉的合谷穴上,稍稍恢復些清明,待幾個呼吸後,才徹底平復胸腔內的激盪。
公羊月忙問:「如何?」
「這種藥遇熱則發,遇冷則收,極難教人察覺。眼下數九,山地寒氣重,冬衣穿得厚,若是貼身攜帶,會更快發作。」崔嘆鳳解釋。
「可是毒藥?」
「說毒可,說不是毒,亦可,」崔嘆鳳道,「不致死,不傷殘,但會使人肝經火勝,易怒亢奮,久而久之,傷身傷神。」
幾番周折下來,幾人多少有些如驚弓之鳥,崔嘆鳳身負神醫的美談,是洞庭桑廬主的高足,連他都著了道,可見來者之厲害,不能不防。
晁晨遂介面道:「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
崔嘆鳳將那阿嬸說的郎中和手頭配藥成分又細細琢磨了一番後,沉聲道:「也許是下七路『色賭財毒盜奸歹』中那位毒大夫莊柯,聽說他多以面刺青蓮花的郎中模樣雲遊天下,平生愛好不過製毒下毒。他本身乃無藥醫廬前廬主莊如觀的獨子,先通醫道,再習毒術,火候遠在醫廬眾人之上。」
公羊月問:「可能解?」
崔嘆鳳道:「得試試。莊柯並非嗜殺之人,不以殺人為樂,投毒要麼是試驗藥效,要麼則是與人相鬥,邀人來解。聽洞庭的師兄師姐說,他最後一次現身時用過一種叫『雷霆散』的東西,效用與此有些類同,或可以此入手,只是……」
只是卻要因此耽擱下來。
既是要尋聖物,自然不能如遊山玩水一般,多管閒事,可身為大夫,他不能對鹽津村的病人坐視不理,但不管是配藥,還是給人解毒,都需要耗費時間,那麼必然會拖累行程。
公羊月看出他的遲疑,便問:「要多久?」
「日。」
崔嘆鳳內心有些掙扎,躊躇半天,才勉強開口:「我,我其實還有個不情之請。無藥醫廬歷代傳典,皆不許門人學毒、煉毒、用毒,莊柯少年天才,本該接任廬主之位,當年之所以自掃出門,乃是因其劍走偏鋒,以毒入藥,以毒攻毒,不料中途出了岔子,醫死了人,為各界不容,才輪到長老李杳擔著個代廬主的位子。」
「你們也知道,家師半路學醫,從不循規蹈矩,李杳師祖壽終正寢後,他便利用廬主之便,檢視過去封存的卷宗,發現莊柯所用毒化毒之法,雖兇險,但還不至於死人,所以懷疑這當中有變,囑咐我雲遊在外時多加留意,」崔嘆鳳長嘆一口氣,「若真是他,我……不若這樣,我留下,你們繼續北上,屆時可定在蜀郡成都相會。」
「你能行?」公羊月沒忍住,撥弄了一把他手背上還扎著的細針,戲謔道,「別說笑,第一個著道的就是你。」
這針灸針哪能隨便亂動,也就公羊月一個人手癢。
崔嘆鳳忙把手縮回來,清了清嗓子:「內功心法的修習或多或少對應五臟,就習武之人而言,藥量不重,自是不畏。」
「我陪著崔大夫。」喬岷給了公羊月一個眼神。
自打那日晁晨出寨去追公羊月,兩人一同歸來後,喬岷能敏銳地察覺到,從前那種針尖對麥芒的氣氛不見蹤影,兩人私下交談的時間也相應多起來,他性格耿直率真,未做他想,只道二人另有謀劃,許是與天都教那位夫人有關,便很有自知之明地留下。
何況,公羊月既已許諾全他託請,他心存感激,幫崔嘆鳳,也就是變相幫欠過救命人情的公羊月。
公羊月明白喬岷的好意,也不多話,大大方方受著,隨後揪著晁晨衣服,把關注點落向別處:「等等,為什麼這傢伙也沒事?」
這麼一問,連崔嘆鳳也覺得有些奇怪,隨後又釋然:「也許晁先生以前服過什麼藥,正好與此相衝。」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