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月行禮:「謝陛下。」
「這不是給你的恩賜,而是給她的。」
這個她,自然是指的拓跋香。
拓跋珪長嘆一聲,娓娓道:「爵位我不會褫奪,這是我給姑姑的許諾,也為她應得。父王逝後,我雖為嫡孫,但孤兒寡母無勢,朝中多有覬覦和輕薄,是小姑姑一力保全,而亡國後,我隨母后流亡,客居獨孤部,寄人籬下時小姑姑亦多有護佑,她愛護疼惜我如親子,我不會傷她的心。」
說到此處,他有些忿忿,但卻與先前傷天家顏面的怫然不同,更多是替拓跋香不滿:「你既不要,食邑所得會盡皆歸於她,直至天年。公羊月,功過相抵,你隨時可以離開,但畢竟欺君,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到時候你自會知曉,放心,不會叫你為難。」
公羊月不便追問,留下已無話談,便拱手告退,去喚喬岷入內。望著那道背影,拓跋珪心間隱隱覺得有些可惜,放他走,不全是因為親情,身處寶座手握舉國權柄,哪是那麼輕易就被親情所打動,不過都是利益權衡,謀划算計。
不過,他還是想簡單一回。
「表弟,」公羊月伸手推門時,拓跋珪開口將他叫住,動了動唇,輕聲道,「如果可以,多陪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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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岷覲見,公羊月自不會像他那般,跟個木頭似的乖乖守在門外,而是決定先去探一探拓跋香。不過走在路上時,他忽又想起一事,向引路的宮人尋問典樂處,只說對今夜吹笛之人非常感興趣,臨時改了主意,繞了遠路。
樂官居所偏僻,宴飲散後,皆已退下,公羊月捏了個藉口,把宮人暫且打發去,自己獨自在園中徘徊。
「出來吧。」
晁晨知他會來,先叫常安趕在燕鳳回府前,把車馬駕回去,自己在此處候著,果真等到人。不過,他無甚話說,見他全身而退,搖搖頭便走。
公羊月追上去,一個鎖喉,圈住他脖子把人拖到牆角:「急什麼?」
「急,」晁晨指了指衣服,「還要還給人家。」
「怕什麼,一會跟我走。」公羊月伸手撐在牆上,將他去路堵住,挑眉道:「我有事問你,你不是在公主府麼,怎麼跑宮裡來了?」
晁晨有些不自在,張了張口,憋出一句:「常達觀他,他擔心你。」
「那小子擔心我?」公羊月指了指自己,覺得好笑,「他回回見我就像見了貓的耗子,巴不得離得越遠越好,晁晨,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謊話連篇?」
「我……」
公羊月進了一步,逼視,道:「究竟是誰關心我?」
這會子,晁晨如被卡了喉嚨,連那個「我」字也說不出。公羊月瞧他那慫樣,撞去一肘子,把人往角落裡擠了擠,為避開巡守,便緊緊挨著,嘴上倒是沒揪著不放:「欸,如果那時候我真的當眾揮劍,一招斬下,你預備如何?」
被拘在這方寸間的晁晨窘迫地喘不上氣,像是要被熱氣烤熟,忍不住伸手推了把,氣急敗壞道:「你還問我!呵,公羊月,這裡是代國,你唱什麼不好你唱《白馬篇》,還劍指拓跋珪,你不要命了?」他越說越來氣,「你出府的時候我不是同你說過,朝堂不比江湖,不管是哪國哪帝,絕不可犯天子威嚴,即便你再看不慣,也該忍著!我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你知不知道……」
「有,在聽。」公羊月彎了彎眉眼。
晁晨一愕,胸膛提起的那口氣洩去,再接不上話,只苦苦重複:「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他們辱我生母,讓我視而不見,我做不到,」公羊月將目光挪開,眼中有些許暗淡,沉膩得如暈不開的墨團,「我不像那些個諫官言官,儒生學子,不會檄文,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