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要應話,女牆旁再起一聲,桓玄今次換了輕甲,身著袞冕之服,氣勢嶷然,大步走來,冷冷道:「該殺!」
蘇無丟下晁晨,轉頭拱手施禮:「丞相。」
桓玄揚眉:「居士不是說,有大禮贈予本官,這便是禮?」
「當然不,」蘇無賣了個關子,待吊足胃口,這才向後小退,讓出道來:「在下不才,無經國治世之能,不過有幸尋到謀士張賓的傳人江木奴,張賓號曰『算無遺策,機無虛發』,想必持其遺冊,必成佐助之良將。」
他向前傾身,在桓玄耳旁道:「襄助丞相一統河山,北方諸國也不過區區。」
江木奴,江木奴……
晁晨惡寒,想到公羊啟的話,臉色發青,他們找了那麼久的「破軍」首領,竟然如此光明正大的立身建康,簡直難以置信,他甚至不願扭動脖子去看四輪車上被緩緩推來的人。
居然還是個斷腿的殘廢!
桓玄放聲大笑,略有深意地瞧了蘇無一眼,隨後將目光移向發怔的晁晨,最後落在江木奴身上:「文有此子,武有東武君,想必可保國祚綿長……」
至於是哪國哪祚,可就難說。
四輪車打晁晨身邊過,江木奴如沐春風般和煦一笑,不像示威,反似垂憐,那張猙獰的臉竟也沒有那麼恐怖,整個人如自帶和光,顯得慈祥溫柔。晁晨本不欲對視,卻不由自主望向那雙眼睛,以及他手中反覆把玩的葉刀。
刀口有缺,缺處凝著一層赭紅,像血又似硃砂。
那刀實在熟悉,可用刀的人卻不在。
蘇無不知何時站在了晁晨身後,側身低語道:「本來你是不會站在這裡的,誰叫你運氣好,殺了丁百川呢。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好好享福吧,君上,我知你滿腹疑竇,不過不該知道的要少知,只要你按我說的做,就如當初海邊結義時一般,我保你從今富貴,安享百年。」
晁晨回頭,冷嘲道:「我真後悔,在那場海難中救了你。」
蘇無仍舊端著吟吟笑意,過去的終已過去,無力改變的東西,任憑說法,他都不在意,於是,他援手做了個懇請的手勢:「君上,去,在那邊的盟書上落個手印名姓。」
晁晨一動不動,在人群中尋找曹始音的身影。
「縱使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也不在乎他們麼?」蘇無咬破手指,抓起他的手,暴躁地將自己的血抹在他的拇指上,「只要你在盟書上立個字據,就可以保他們的命,牢裡隨意弄個死囚,便能移花接木,我同『芥子塵網』可沒那麼大恩怨,殺不殺,在你。」
晁晨閉眼,仍舊沒動,他心裡不迭想,興許識時務者為俊傑,但,人生在世,當有風度氣節,當初他成立拏雲臺,為習練武功,為躋身簪纓士族,疏於打理,以至於為賊子所控,如今老天教他歸來,他還活一口氣在,絕不能讓其成為蘇無金蟬脫殼的工具。
拏雲臺依附權貴,錯過一次,便不能再錯第二次,否則,他寧願將曾經食客三千的美夢散去!
蘇無瞧他硬氣,肝火大動,再下狠招。只瞧他同桓玄頷首,再擊兩掌,沖城下的風騎道:「抬上來。」
兩竹竿撐起的架子上,躺著一具身裹紅衣的屍體,屍體經海水發脹,長發交纏,已模樣難辨,但那身結束通話劍和身高體量,以及胸口傷處的刀痕,幾乎能斷定便是公羊月。
縱然人可以以假亂真,但劍不會,夏侯真鍛的那柄「風流無骨」,他一刻也不曾離身,若公羊月還活著,怎會不費盡心機奪回?
晁晨腦中空白,耳鳴嗡嗡,整個人不自覺向前一撲,撲到牆垛邊,半個身子都快探在外頭。
蘇無硬拽一把,趁眾人目光皆被那屍體吸引,將人拉扯回來,耳語道:「人,我早就撈到,只是一直不曾回稟,就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