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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頁

「對不起。」

「老麼已將事情經過查清,劫掠之事,不會再有人誣你,另外,劍谷也會向江湖傳信,南武林齊心,必會將那姓苗的賊子捉拿。」夏侯錦說著,頓了頓,搖頭嘆息:「至於那個婦人,我亦不知是對是錯,對錯只有你自己知道。」

公羊月默然良久,夏侯錦話畢,利落起身。

「等等!」

老人回過頭來,比方才所見,還要滄桑,公羊月這才切身感覺到他人之痛苦。夏侯錦不難過嗎?當然不,只是身為七老,卻不能像個少年一樣痛哭流涕,也不能張口咒罵,更不可能動不動絕食以對。

沒人比他好受,但任性的只有他公羊月一個。

公羊月厚著臉皮,艱難開口:「能不能讓他……」

「我本就只是來帶走他的佩劍,」夏侯錦拿起墳前殘破的長劍,飄然而去,「劍谷之人,青山處處皆可埋骨。」

夏侯錦走後,公羊月痴坐七天,方才自行離去。

那婦人臨死前一句「對不起」讓他忽然明白,世間的善惡,並非只是簡單兩個字,這期間,他後悔過,亦動搖過,他一直試圖尋找答案,但並沒有人能告訴他,他還能不能回頭,能不能手握刀劍,能不能繼續堅持曾經的道路。

這一次,沒有人再能拯救他。

滿心滿眼裡只剩下那塊紅石,公羊月本想去海螺溝,但迷惘中卻錯走方向,一直走到西蜀的雀兒山。淋雨後未休整,風邪入體,飢餓交加,即便鋼筋鐵骨也受不住,更何況肉體凡胎,第三日,他終是撐不住,倒在了一間山神廟中。

廟宇是有「主人」的,霸佔它的是個小不點,年齡不足十,裹著破破爛爛的獸皮麻布。

她是附近有名的野孩子,沒爹沒娘,附近村落的人樸實無華,每人每戶每日輪流給她一頓飯,長這麼大倒是沒餓著。以山為家,小不點和野獸一般有著極強的領地意識,瞧自家來了個不速之客,立刻跟炸毛的狸貓一般,連推帶搡,要將人給弄出去。

但她人小力弱,站直身子還不到公羊月的腰,根本騰挪不動人,只能去抱來些乾草遮擋,眼不見心不煩。

入夜後,山中寒涼,小不點縮在案下,裹緊破布瑟瑟發抖,睡夢中被一個噴嚏驚醒,翻身坐直,腦袋撞在板子上徹底清醒。

悉窣一陣響,乾草下的人動了動。

「喂,餵你醒啦?」

小不點大聲嚷嚷,然而卻無人應她,只空餘廟中迴音。她壯著膽子,躡手躡腳靠近,伸手探公羊月鼻息,猛然發現已是進氣多出氣少:「啊?真要死咯?」

今日正是十五,山裡有雪狼嘯月,叫人瘮得慌,小不點搓了搓手臂,下定決心,爬起來一手扯著一肩,使出吃奶勁兒把人往外拽,一邊用力一邊哭,和著淒涼夜,那叫一個悲慘:「你別死,要死也死到外邊去,你死在這兒,我以後怎麼睡覺!」

好容易拖動了兩寸,結果底盤沒吃住力,就地這麼一個坐摔,人向後仰倒時反磕在門檻上,當場暈死過去。

等她揉著腦袋甦醒時,天已大亮,風停日出,一片和美。看著直挺挺躺在眼前的人,她忙又湊上去,小心翼翼探指,等發現肌膚尚溫,仍有呼吸後,才重重鬆了口氣。

小不點想來想去,這人既是大難不死,便說明上蒼不收,一條人命,能救活亦是好的,只是村中沒有大夫,尋常有個頭疼腦熱,農家多是往山中採些草藥,按祖宗傳下來的土法子醫治,真是要死人的病,還得去鎮子請人。

鎮子離著不遠,五里路,不過這是她頭回出遠門,又不識字,問了許久才找到藥鋪。坐堂郎中倒是熱忱,看是個半大的娃娃,以為是家中雙親出了事,立刻收拾藥箱,只是出診要先納出診金,這伸手一問,小姑娘卻給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