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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頁

劍舞過半,不只公羊月一人吟唱,滿舟的人跟著幫腔,可惜舟中無缶,只能拍木作節。待唱到「白日西南馳,光景不可攀」時,晁晨的手往回縮,公羊月踏水而來,一把將其握住,繞著他轉身,歸坐回甲板上。

公羊月鬆手,吹去一口氣,掌心裡慢慢飛出一隻螢火蟲——

「雲散還城邑,清晨復來還。」

那一點光,真教人萌生守得雲開見月明之感。

雙鯉抱著酒罈子打嗝,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老月,你這詩中哪有意象!」

「有美酒。」

「有寶劍。」

燕才和常達觀一左一右開口。

「不算不算,酒都唱過好幾遍嘍!」雙鯉借酒壯膽,果真開始撒潑耍賴,「換一個,不換就喝酒!」

公羊月懶得計較,拂袖捲來杯盞,仰頭豪飲,而後一抹嘴,笑道:「其實還真可以換,這《名都篇》歌詠的不正是紈絝子?」

「哪兒來的紈絝?」

「我啊!」公羊月大笑摔杯,眼波迷醉,看著身邊端坐一動不動的晁晨,他忍不住伸出食指去挑他下巴。

晁晨與他對視,一時心跳如雷,匆促別過臉去,慌亂中抱起酒罈就飲。

這一飲,飲過頭,不足半炷香的時辰酒勁上頭,晁晨整個人站立不穩,只能扶著船板側臥,把袖子探出舷外。

幾個月來,一行五人都如繃緊的弦不得鬆散,今夜難得放肆,連喬岷都忍不住貪杯,小舟上醉倒大半,只有雙鯉偶爾發酒瘋瞎嘟囔,餘下或是愣神,或是醉眠。

晁晨醉得厲害,依稀聽著公羊月在喊自己,不情願應了一聲,轉頭找不見人,又疑是幻覺,竟不自覺笑了起來——

自打在瀚海那座地下塔中,公羊月再三強調他若喚名,必得應他之後,自己好像就形成了習慣,不管隔著多遠,總是下意識答他。

究竟為什麼,自己要對他如此言聽計從?

「奈何?奈何!」晁晨揮手高呼,袖子輕飄飄落在河心。

公羊月正坐在船頭獨飲,聞聲回頭,只見那從來衣冠正正的青衣先生,此刻居然側帽歪衣,正用手指去撥河水,不知在發什麼酒瘋,惹得他不禁失笑一聲。正當他迴轉視線時,晁晨嘟囔一聲,又自言自語起來。

「奈何?我倒想起在江左聽過的一個故事,說桓伊將軍善歌吹,痴迷曲樂,時年號曰江左第一,每每聞歌聲,都無法剋制喜愛,總停步高呼奈何。」他頓了頓音,對著虛無中的幻象,竟也帶著些顧影自憐的傷情,「奈何?奈何!後來太傅謝安聽聞此事,便笑著說,桓子野這個人真是一往有情深吶!(注4)」

那河中泛起的粼粼波光,正如適才公羊月回眸時與他對望的目光,晁晨失聲:「一往而情深?」

公羊月緩步靠近:「晁晨?」

晁晨耳聞那聲呼喚,痴痴一笑,恰好公羊月的影子倒映水面,那一刻,他只以為聲音來自水中,不自覺皺起眉頭,很是不解:「公羊月,你怎麼掉到了水裡?」他將身子又向舷外送了送,伸手去撥弄,沒留心整個人倒栽下去。

「晁晨!」

公羊月是如何也不相信,這麼大個人還能自己掉河裡,他蹲在船上喊他名字,可水裡的人是真醉昏頭,根本不記得自己會游泳,撲騰兩下便往水中沉。

眼見不妙,公羊月立馬跳下去撈人。

晁晨嗆水,在河中沉浮,忽然有人拽了他一把,求生的慾望迫使他手腳並用纏了上去。四月的水雖不是寒徹骨,但也足夠沁涼,他打了個哆嗦,不由自主向那抹溫暖靠近,伸手圈住公羊月的脖子。

「嘩啦——」

兩人浮出水面,晁晨的手臂恰在此時收緊,嘴唇堪堪擦過公羊月唇邊。公羊月一怔,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