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心見沒有告知實情,只讓管家安排,說是公幹時緣路收留的可憐人。
管家未及深思,只道老爺良善,便給分配了伺候的活,又把那小子丟給喬岷少爺,陪玩隨侍。
偌大的宅中,無人知曉真相,但紙素來包不住火,喬夫人起初沒放在心上,但當她有一日錯把坐在廊下喬嶺認成自己的兒子喬岷時,她驚慌恐懼且不安,兩個毫無幹係的孩子,為何如此相像?
女人的直覺向來準,一查便牽出真相。
喬夫人恨,怨,亦怪,但她不知道喬心見的真實態度,不知道他的用意,不敢輕舉妄動,喬家發展至今,最有出息的就是他們這一房,但偏偏這一房人丁單薄,有個三長兩短,那她的兒子豈不輕易被取而代之……
不,這種事絕不能發生,要做得乾淨。
於是,喬夫人生了個絕妙的主意,人前,她繼續裝做毫不知情,人後,瘋狂的折磨那個女人。
喬嶺並不知曉,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母親每日強顏歡笑。每一次,那些人來叫走母親時,母親都會遞給他一個泥塑娃娃,命令他抱著坐在石階前玩耍,不準回頭,不準出聲,不準推門。
有一日,泥塑娃娃碎了。
他害怕受責,慌慌張張去拍門,卻在門前止步,他聽見哭聲,咒罵聲,還有一些悉窣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門前留了一條縫,他將眼睛湊了上去——
十幾年來,噩夢一直纏繞著他。
「誰在外面?」
幾個粗膀子的婆子走了出來,警惕地打量,發現柱子後飄動的衣擺,露出猥瑣的笑容,拿著工具慢慢靠近。
立柱後跳出一個人:「是我!」
「啊?少爺?」
「少爺怎在此?」
喬岷指著草叢後的燕子風箏,板正臉道:「紙鳶落下來,我過來撿,你們這是在做甚麼?誰在那屋子裡?」
「沒什麼……」婆子掩飾搪塞,只說少爺不該來,被夫人曉得,要挨好一通說罵,還順手將人請了出去,連帶撿回紙鳶,賠笑塞人手中。喬岷假裝離去,等老婆子緊密門,屋內聲音消停,他才貼著牆溜過去。
喬嶺抱著膝蓋,靠坐在廊柱下,一看見喬岷,立刻抽泣著撲了上去,不斷重複「我害怕,我害怕」。他害怕,可他並不知夫人為何要那麼做,這座死氣沉沉的老宅,像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
他們都是困獸。
翌日,母親像往常一樣做活,他悄悄靠近,緊咬嘴唇默不作聲,盼望能瞧出些端倪,可身前的女人,宛如平常。
「娘……」
「怎麼?」女人板起臉。
他拽了一把她的袖子,澀聲道:「娘,我們離開這裡吧,我不想留在這……」
母親一把捂住他的嘴,表情很是猙獰扭曲:「不許說這種話,聽到沒有!你也算是這宅子的半個主人,只要那老女人沒有對你動手,我們就絕不能先妥協,聽孃的,喬岷學什麼,你就跟著學什麼!」
「知道。」他低下頭。
母親捉著他的手,捋起袖子,對著手腕仔細端詳一陣:「我記得喬岷這裡有顆痣……」說著,她忽然拔出根繡花針,朝著血肉挑了下去。喬嶺張嘴欲喊痛,卻被那雙大手死命捂住,那一刻,他看不見眼中的溫柔,只讀出痛苦和瘋癲。
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何喬岷有痣,他也一定要長,等他想通之時,上天開了莫大玩笑,一切已是覆水難收。
還沒有熬到長大,喬心見在一次任務中失手殞命,喬夫人終於能理直氣壯將那個女人掃地出門。
那一日,天見雪,寒徹骨。
喬夫人就抱著手爐,站在門檻前,低頭看著猶如喪家之犬的瘋女人,冷笑著說:「別以為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