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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二刻,崔嘆鳳坐在高崖邊傾杯,長風吹起袖袍,月照下整個人如琉璃一般通透,他揭開幕離向後一拋,幾經翻轉,砸在白星迴的臉上。後者撓癢,翻了個身,這時,喬岷面無表情從他身上跨過,拿枯枝把草坡上醉醺醺的雙鯉戳醒:「回去,睡。」

竹樓裡的燈燭還亮著,雙鯉揉搓雙眼,難以置信:「他們真的就這麼下棋下了一夜?」

喬岷沒吭聲,不知道從哪裡掏出麻繩,向她走去。

雙鯉不知他又生出什麼稀奇古怪的念頭,忙舉起手:「我自己走。」說著三步並作兩,快速下坡,還趁機繞到樓前,多探兩眼,叫了聲「我的個乖乖」,心想真是怪事,下盤棋水火不容的兩人就能和平共處。

一大一小二人一走,白星迴身上罩下塊毯子,只瞧黑影一晃,崔嘆鳳身邊多了個人並肩。

白衣大夫把酒罐子遞上前:「孟族長,要來一口嗎?」

一夜過去。

早晨雞叫,撐在桌上小憩的公羊月驟然驚醒,叫上晁晨換衣出發,風崖上徹夜未眠的兩人,目送人走入曦光。

到了晏垂虹的年紀,沒什麼瞌睡,二人趕到驛站時,人已吃過早食,棋都行完一局。來時晁晨還擔心像這樣的老正派,見到公羊月不是針尖對麥芒,便是嗤之以鼻,但晏家這家主,顯然和他想得不一樣,微笑致意,統共便只問了一句「你便是公羊月「。

似乎從顧在我開始,每一個見著公羊月的人,都會有此一問,但他們年歲多不小,也不該是會聽信江湖上惡鬼面,三頭六臂傳言的娃娃心智。

不過,晏垂虹是真的病得厲害,昨日在昏暗的車廂內,只見著個大概輪廓,今日面對,才驚覺腮幫子脫垂,兩眼浮腫,氣色甚差。若不是功夫底子在,早該躺在榻上「嗚呼哀哉」,別說起身,能保持腦子清醒,已然不錯。

晏垂虹開口:「我這情況,你也瞧見,對弈傷神,卻是再經不起折騰,也別說我以大欺小,今日自有晏家人與你手談,我瞧瞧便是。」

晁晨鬆了口氣。

果真如他所料,晏垂虹邀約三番棋。

第一局出戰的是他身邊四位侍棋的童子,四人棋力一般,但卻需晁晨同時下與四人,且勝場過半才算贏。不說人精力有限,拆分四份頗為耗神,便是四位棋風棋路皆不同,需變化相對,更是要全神貫注,走不得一點神,否則輕則混淆,重則一子失而滿盤輸。

公羊月幫不得什麼忙,便從旁安靜觀戰。

晏垂虹偶爾看棋,偶爾看人,支著下巴常有深思,好幾次晏弈情急而喃喃自語,都被他勒令噤聲。

不肖半個時辰,便有兩人中盤投子,場中只餘二還在力撐,不過是拼一口氣,對老棋手來說,勝負已定。

「年輕人,過來喝杯茶,」晏垂虹沖公羊月招招手,「真羨慕你這副身子骨,同是災病,卻好我太多。」

侍者搬來小几,架在榻上,公羊月乖乖坐了過去,輕聲一笑:「家主不急麼?您的人可就要輸棋。」

「哦?」晏垂虹另眼相看,饒有興味,「你也懂棋?」

「我不懂棋,但我懂人,」公羊月衣袖一掀,指著正在落子的兩位少年,「這位,鬢邊有汗,眼神閃爍飄忽,說明前有泰山崩阻,左右為難;而持子久懸不下,落盤比之前重了寸許,說明攻而不下,些許氣急敗壞。而這位……」

他一開口,晏家的人狀態更為不好,晏弈惱火,出言喝止:「觀棋不語,休要胡說!」

「無憂,不語的是棋。」晏垂虹卻不甚在意,樂呵著示意公羊月繼續。

公羊月續道:「這位看似鎮定,出棋袖帶風,入座巋不動,然中盤過後,卻時時摸頷撓脖子,說明他不知對方深淺,心中發虛,對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