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他覺得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於是瀟灑轉身,開門走了出去。鍾苒氣得不行,抓起手邊的東西就朝艾長樂身上扔。不過都是些化妝棉和化妝刷,沒什麼殺傷力。艾長樂的腳步停了一下,但也只有一下,隨即就邁開步子離開了。
跟這種人較勁,只會越來越瘋狂。
路過的化妝師看到走廊的這一幕,連忙把頭低下去,裝作什麼也沒看到地走了。
當晚,艾長樂被通知次日拍戲,而且是傅子淵寫粉筆字的鏡頭。
右手拇指的傷口還沒有癒合,要出鏡的話,紗布肯定要拆下來。粉塵到時候汙染了傷口,又要消一次毒。
他沒有打電話請示排戲的副導,因為在一個替身面前,延後拍攝和調整日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這個電話如果真的打了,那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形象就徹底立穩了。
嗡嗡!
手機突然響了兩聲——是簡訊。
「這只是個小警告,下次可沒這麼簡單。」
一看就是鍾苒發來的。
這是艾長樂下午懟他的代價。職場就是這樣,如果幹不過別人,最好見面的時候就客氣點,不然在工作上總會被以各種各樣的理由穿小鞋。
鍾苒以為這樣能教訓艾長樂,其實不然。
拇指上的小傷口並不能阻止他演戲,之前聞卿的手被蛇咬傷,處理了傷口之後,也是熬著在雪地裡摸爬滾打了好幾天。鍾苒這麼做,無非就是給他創造一個機會,好好把他優良的敬業精神展現給導演組——
看,他是一個受了傷還要繼續拍戲的替身,並且拍攝的內容絕對不會出錯。而對比之下,正牌演員鍾苒,連一段完整的臺詞都背不出來。
「待會兒拍的是背部鏡頭,樂子,你沒問題吧?」導演江伯文事先問他。
艾長樂早早把劇本看熟了,這段戲是講述傅子淵上課的情景,借用蘇軾的文章《晁錯論》,給學生們強調堅強意志的重要性。他需要一邊背誦幾句古文,一邊用粉筆板書「有志者,臨危不懼」這幾個字。
「沒問題,臺詞我已經背好了。」
經過拍那次舌戰關老,江伯文對他的臺詞功底還是放心的:「你的臺詞我不擔心,就是待會兒要板書,你的字兒怎麼樣?」
一個書香世家的教書先生必須寫得一手好字,如果艾長樂的粉筆字不堪入目,他們會找劇組裡寫得好的代替。
但偏偏這還是艾長樂的長處:「還行,我小時候練過幾年書法。」
「那就行。」
他說著拿了一根粉筆在手裡扔著玩,江伯文眼睛一垂,終於注意到他拇指上的傷:
「你這口子怎麼回事兒?」
「哦,之前吃桃子劃到了。還行,已經在癒合了。」
江伯文深深看了他一眼,聯想到昨天鍾苒說什麼也要拍這段戲的情景,再看看艾長樂臉上的坦然,似乎明白了什麼。他壓低聲音:
「樂子,有時候呢,說話軟和點兒,面子放低點兒,能少吃很多虧。」
他是聰明人,話不會說白,艾長樂不傻,裡面的意思也聽得明白。於是感激地笑了一下:
「謝謝導演關心。但是老話說,流蕩如風,不動如山。我會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其他人,不在我考慮的範圍之內。」
任何一座山,沒有刮陣風就能吹倒的。
即便鍾苒的麼蛾子再多,他該拍戲拍戲,該吃播吃播,不理會他跳樑小丑一般的小動作,也絲毫不被影響,這才是最好的報復。
十分鐘後,記場板準時打響,四周悄然寂靜。
講臺上,一襲淺灰色長衫的人正背對著學生,一面將雋秀的字型寫上黑板,一面背述著馬上要講解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