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寫的,只有四個字,卻沒有名諱,敬母為天。
龍飛揚的屍首是那人收棺入葬的,那人守了三日靈堂,皇帝和太女親來弔喪。而他,卻只能蒙著面紗在靈堂外日夜不歇地賠了母親最後一程,三日三夜,滴水未進,被人當成乞兒幾次想要轟走。
他知道,以母親的心意,必是想陪著父親的,所以他在父親的墓邊立了這個衣冠冢,
“娘。”他從籃子裡取出一個小小的壺,“你一向最喜歡的百果露,可惜現在墨兒沒有紫玉葡萄,也沒有黃金梨,釀出來的味道總是不對。”
“你要我離開那個地方,離得越遠越好,可我捨不得你和爹爹,就讓墨兒在這裡陪著你們,可好?”
他將那壺裡的果酒灑在木碑前,撩起布衫的衣襬靠坐在那石碑上,手指細細描摹著上面的字跡,“娘,我好沒用,我不知道那背後是什麼人,我不知道你為何要我遠遠離開,你可明白,我有多恨?”
“恨我自己,明知道母親死於非命,卻連報仇的勇氣都沒有。”他閉上了眼,只聽到松柏間的風聲,陣陣如濤。
“寧熾跟了我十年,玥兒初來的時候,總是和我抱怨,說寧熾處處學我,他不喜歡,我卻笑他孩子氣,小心眼。”
“那天你看著寧熾的背影和我開玩笑,說墨兒像是有了個孿生兄弟,只是樣貌不像,連這背影都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娘,你這可算是一語中讖。”
“我視他如親弟,他卻最終出賣了我。是不是早在十年前,我帶他回府的時候,就已經落入了她們的圈套之中?”
一直到日落山頭的時候,沈默站起了身,眼前一黑,只覺得頭暈眼花,他伸手扶住了墓碑,緩了半刻,再睜眼,這才慢慢清醒過來。
他收拾了籃子,正要離開,不遠處的竹林裡傳來了一陣馬蹄和刀劍的聲音,那是他回去的必經之路。
他掩身在樹後,透過枝椏的細縫,看到十來個蒙面的黑衣人,將一個騎馬的女子圍在中間。
那女子背對著他,看不清容顏,只聽到她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就憑你們?”
諷刺的語氣顯然激怒了那些黑衣人,揮刀上前,那女子在馬背上一個翻轉,躍下馬,沈默根本沒看清她是怎麼動的手,就見那離得最近的一個黑衣人頭頂眉心流出深色的鮮血,直直向後倒地。
女子轉過身,一雙陰沉邪肆的鳳眼,眉間聚著一股殺氣,嘴角扯出一個猙獰暴戾的弧度,“想死,還不容易。”
她伸手進了懷裡,再出來時左手上帶著一隻像是用銀絲織成的手套,反掌成爪,劃過那些黑衣人的頸間,背部,或是胸口,不消一刻,松柏間便多了十來具屍體。
那女子冷冷地向他躲著的方向瞟了一眼,隨即翻身上馬,嫌惡地摘下沾滿血跡的手套,揚鞭一揮,朝著背向皇城的方向馳離,瞬間便沒了蹤影。
沈默從樹後走了出來,那些黑衣人屍體躺著的地方是他回去的唯一一條路,一股屬於鮮血的腥味撲鼻而來,他忍不住低下頭,有幾具屍體胸□裂,竟是被生生剜心而死。
那張酷似帝上的臉,這般剜心的殘暴,六皇女風承遠,那個據說親手將她的生父絮衣貴君剜心於晚風殿的閻殿惡魔。
自古皇室多無情,誰人能倖免?
6佑王
六皇女在四月初終於離開了皇城,午門的守門護衛和巡宮士兵終於得以解下厚重的盔甲,芟荑和其他幾個小隊長點清了盔甲收回庫房,鎖上庫房門的時候,芟荑好奇問道,“六皇女不是沒有封屬地嗎?她離朝都是上哪裡去?”
太祖帝有十三女,從太女至十三皇女,由於後宮君妃所生男兒眾多,有些年紀也在伯仲之間,除了遠嫁西荒的長皇子靜鈴皇子,大家尊稱一聲大皇子之外,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