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樹下的輪椅上並沒有人,它的主人,正搖搖欲墜地一步步朝前挪動著,沒走幾步,雙腿一軟,重新摔回了地上。額上朝下滴著汗珠,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痛的,沈默趴在地上,不用抬眼,眼角就掃到了院門一角擦過的衣襬。黑色長靴一步步走近,停在他跟前, “不是說了不許亂走嗎?”雙眼合上,已沒有眼淚,只是唇瓣摩擦,輕輕呢喃,“承遠。”所以,你走了嗎?他救回的困獸,終究輸給了另一個自己。
“風承遠?到頭來,你還是在叫她的名字。”她蹲下了身,沈默抬起了眼看她,只覺得她的語氣和眼神都有些奇怪,不是風承遠,卻也不像是風承佑,莫名的,對他竟有些敵意。
“你去見了誰?”他撐起一隻手想要抓住她的手,卻抓了個空,“火沛對你做了什麼?”
她眯起了眼,伸出右手,擒住了他的下巴,一路輕輕撫過他的脖子,拇指以極輕柔的動作按上了他的喉口,那隻手的力度越來越大,沈默漸漸起了窒息感,發出了一聲呻吟,她的另一隻手突然伸出來緊緊扣住了右手手腕,她有些痛苦地仰起了頭,脖頸間青筋顯現。他放棄了你,他選擇了風承遠,他想要你去死,風承佑,你恨他,你恨他至死,帶著他一起下地獄吧。腦海中不停有一個聲音在重複著同一句話,殺了他,只要殺了他,他就永遠是你的了。殺了他…
她緊皺著眉,閉上眼,只見到了一個視線迷離的男子,用那帶著微醺醉意嗓音,朝她揚了揚手裡的酒杯,輕輕念著,“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他那一刻的眼神,她永遠不會忘記,滿足,渴求,只因為一個小小的暖鍋。
其實,他從來都不想做帝后。他只是一個年輕的,受盡世事滄桑的男人,一個從來沒有得到過他想要的東西的男人。
怎麼可能,恨他? 她緩緩睜開了眼,可只是一瞬,那道不斷蠱惑她殺了他的聲音重新席捲而來,充斥著她全部的意識,右手不受控制地朝前伸出,掐住了他的喉口。佑王府的北側,遙遙傳來了一陣悠揚的琴聲,輕遠,綿長。沈默緩緩合上了眼,等著。卻沒有等到那隻手繼續用力,而是鬆開了他,她發出了痛苦的慘叫聲,雙手緊緊抱著頭,指甲掐進了頭皮,雙目逐漸充血赤紅,“走,走啊。”不可以殺他,不可以。她此生最愛的人,就算他已經放棄了她。承遠,他喊的是承遠,那是,他的選擇。
他愛的人是風承遠,而你,不過是她的潛意識,從頭到尾,你甚至都不能算是一個人。
錚,琴聲突然停止,是琴絃斷裂的聲音,轟然的回聲在她腦海中環繞,一半是屬於風承遠的意識,就如同在雁門關時一樣,她能感覺到她,越來越清晰。而那另一半,在叫囂著殺他。沈默,殺你,是她在這世上會做的最後一件事。而在這之前,她會毀了自己。
“幫我照顧她們。替我,愛他。”
她在說話,卻不像是在對他說話,只是看著他的眼神,撥開那掙扎著的痛苦,他竟看到了訣別。
“承佑。”
“你明知道,其實我根本不是風承佑。”
他沒有說話,她勾了勾唇,“從我知道這件事的那一刻起,我就猜到了早晚會有這一天。”
“我只是在想著,也許,你會捨不得,捨不得我走。”
“到頭來,我也從來沒有得到過我想要的一切,天下,你,甚至是我自己。”
“喊一聲我想聽到的,你知道是什麼?”
他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一點聲音,她像是已經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