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承遠慢慢地走到她身前,伸手覆上了她的雙眼,丟開了那捲紙,飛快地破窗躍出了鳳雛宮偏殿。
夜深人靜,還有不遠處巡夜護衛沙沙的腳步聲,她翻上了鳳雛宮的宮簷,夜幕下一雙陰沉的鳳眼冷冷地掃過整片皇宮。
懷裡只覺得有什麼東西鼓鼓地塞著,她扯開了身上那一身宮侍的衣服,裡面卻是風承佑事先穿著的夜行衣,足尖輕點,一道鷲鷹般的黑影在夜幕下朝著御風殿的方向飛身而去。
沈默退到了偏廳的角落裡,揮手打翻了那火爐,“殿下,就算我男扮女裝入宮參加秋試,也該先畫押收監,交由刑部會審定罪。”
她看了看衣襬上的火星,隨手抖了抖,“我又沒說要定你的罪。”
“殿下待怎樣?”
風承志看著他一個勁地朝後躲,一向平靜無波的眼裡閃過一絲絲的慌亂,笑著挑了挑眉,“我有這麼可怕嗎?”她像是有些為難地看著他,“本來這男扮女裝,參加秋試,還得了狀元魁首,可是抄家滿門的死罪。”
“我已無家可抄。”
“你別急,我還沒說完,我可捨不得要你死。”她越走越近,“不如,我給你換個身份,如何?”
“什麼身份?”沈默故意問他,眼角掃著那偏廳的門,他現在根本出不去,兜兜轉轉,沒能找到仇人報成仇,倒是又把自己給送到了風承志手裡,難道說,他還真是命中註定脫不開和她的關係。
可他現在是一千一萬個不願意進到這深宮牢籠裡,更重要的是,一旦他恢復男裝進了東宮,必然早晚會被寧熾認出來,到時候,那些人肯定不會放過他,他就只有死路一條。
“或者說,我給你兩個選擇,是死罪難逃,還是…”她話沒有說完,偏廳外傳來小宮侍驚恐和亂竄的聲音,風承志不悅地皺起眉,偏廳的門卻被人踢了開來。
“風承遠。”兩道聲音不約而同地響起,沈默驚訝不已地看著來人,她怎麼會出現在宮裡?
“母皇死了。”她丟了一句話,甩手抖開了其中一份聖旨,風承志一眼看過去,她認得這字跡,也認得這玉璽印,她吼出聲來,“風承佑,不可能,母皇怎麼會突然間去世?怎麼可能傳位給風承佑?”
風承志死死地盯著她手裡的聖旨,今晚沒有布暗衛實在是太大的失策,哪裡知道本來一場風月好事竟然會變成現在這樣的結果。
“明天,你可以繼位。”風承遠收起了那捲聖旨,陰狠的雙眸一如既往,不帶一絲溫度。
“什麼條件?”風承志當然沒覺得風承遠會這麼容易幫她。
“他。”
沈默愣了愣,還沒明白什麼意思,風承志倒是抬眼和她直視,“我憑什麼相信你?”
“憑你沒有選擇。”風承遠一步步走近,“你辦好了,這聖旨就永遠不會再出現。”
風承志一手重重地拍在桌上,掀翻了桌子,風承遠恍若未見,風承志心不甘情不願的聲音響起,“封你遠王,賜婚遠王君。”
風承遠走到了沈默跟前,伸手一提,“我等著。”
沈默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被風承遠半抱著腰出了那偏廳,夜風呼呼地掛在臉上,刺得人生疼,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腳都沒有著地。
居然是在宮簷殿頂上,他嚇得不輕,一手緊緊揪著風承遠的衣領,“放我下來。”
“如果你想摔死。”她不耐煩地低聲回他,“不想死就別動。”風承志兩面三刀的功力她沒少見識過,只要今晚沒離開皇宮,她就保不準還會動手。
沈默第一次領略到安玥那一直嚮往地飛簷走壁是什麼感覺,比起來,他其實更喜歡踩在地上。
風聲呼呼傳來,還有隱約宮內發出的巨大喧譁聲,原本安靜的沉寂似乎被燭火和人聲覆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