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個身,緩緩合上眼簾,不一會兒就沉入了夢鄉。
☆、你好,卡蘭朵(四)
午夜時分,我突然從夢中驚醒。
窗外,一輪明月懸掛在寂靜的夜空深處,遠處不時傳來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響。透過稀薄的雲層,皎潔無暇的月光一束束照進房間裡,懸浮在空氣中的粉塵折射著微弱的光亮,悄無聲息向周圍漾開細小的漣漪。
我記不清楚自己夢見了些什麼,但總歸是些不好的情景,才會讓我醒了也心有餘悸,半天都緩不過神。
我擦去額上細密的汗珠,長長舒了口氣。這時,忽而有個黑影從床的另一側閃過,只聽烏瑟低沉著嗓音問我:“做噩夢了?”
我差點沒從床上跳起來。這傢伙走路都沒個聲響,大半夜的,幸好房間裡還亮著一盞燈,不然我指定要被他嚇死。
我平復了下心情,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怎麼沒去睡覺?”
我明明見他和衣臥在沙發裡,還以為他早就睡過去了。但看他現在這副樣子,像是在窗邊站了很久,臉上沒什麼表情,卻很清醒。
他剛要回答,就猛地凝眸轉向屋門方向,食指豎在唇邊,比了個別出聲的手勢。我正疑惑,忽然聽見樓下隱隱約約傳來紛亂的腳步聲,烏瑟一個旋身低頭吹滅了桌邊的油燈,走過來扣住我的手腕。
“是誰?”我慌慌張張地下床,也來不及去管那件外套了,“海盜嗎?來的時候我看見街上有巡邏計程車兵……”
烏瑟沒說話,將我帶到窗邊,“快跳下去。”
他的語氣不容置喙,似乎還有幾分擔憂。嘈雜聲越發近了,聽上去像是有人在挨個搜查房間,幾個粗聲粗氣的男人在大聲盤問:“烏瑟·塔索伯爵在哪兒?”
看來不是海盜。對方明顯對金銀珠寶不感興趣。
像是為了驗證我的想法,緊接著便有熟悉的聲音傳來:“有沒有看見菲狄安娜?一個金髮淺眸的貴族小姐?她是來找烏瑟伯爵的,她現在一定和伯爵在一起!”
說實話,我都有些傻眼了。曼德平日裡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紳士模樣,沒想到他脾氣倔上來竟然和我不相上下。既然他能追我追到這裡,估計珈藍荷一定也跟著他來了。
烏瑟見我半天沒動,握緊了我的手腕,讓我看著他的眼睛:“相信我,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我又低頭看了眼樓下。碩大無比的樹冠像是天然形成的平臺,如果能跳到那上面去,逃生一定是沒問題的。可是……
我大略估算了下高度。從這裡到樹冠,我至少要從高到低跳過六米的距離。
我艱難地爬上窗臺,全身忍不住瑟瑟發抖。我心想,如果這時候烏瑟的那隻蒼鷹還在,該有多好。
遺憾的是,烏瑟在卡迭石城外發飆的時候,它也不幸被阿波非斯的黑霧吞噬了。
再回神,烏瑟已經站在了我的身旁。他用斗篷將我圍起來,一把按進懷裡,抱著我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我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呼作響,剎那間,我想起我離開瑪爾卡塔的那晚,烏瑟也是這樣抱著我從石塔頂端跳下去的。那時的他畢竟身負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無論做什麼都手到擒來,輕鬆自如。可現在,他和我一樣都是個普通人。
我擔心他會受傷,卻也不敢亂動。終於,樹葉枝椏在周圍噼啪亂響,我們硬生生從樹冠中間墜落下去,將整個樹冠從中劈開一道口子。
墜落的趨勢戛然而止。我抬起頭,看見烏瑟用另一隻手抓住了一根粗壯的枝椏,他的臉上,手臂上被劃開好幾道血口,正向外汨汨地殷著血。
他還在牢牢地護著我,直到身體不再搖晃,徹底穩定下來,才緩緩將我放下去。我落腳在最近的樹幹上,再去看他,血珠混雜著汗水已經把他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