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使人更虛,冰片或可引驚厥,若非必然,還是少用為宜。”側首神思,江陵緩而續道,“原方之上,另加膽南星五錢定痼,川羌活三錢祛風,方海蟹骨三錢通經。或也可穩固藥性而後繼增藥速。”
掌櫃的聞此先是一愣,而後竟然不禁吹氣瞪眼拂袖甩手:“公子所言有理,小老兒竟沒想到這層干係!看來這位公子倒是對藥理一學頗有一番研究!”
江陵卻只謙遜搖首垂目而笑:“哪裡談得上是研究,掌櫃的卻是說笑了。醫藥病理博大精深,我只不過是皮毛一說罷了。”
靳清冽卻早在一旁驚異不已,耳聞江陵毫無含糊道出若干用藥之理,她不覺感嘆自己曾經對這孱弱少年的認知竟是如此寡薄。“是啊,那時他為我續回脫肩臂膀,正骨手法本已駕輕就熟,通曉醫理實在不足為奇。”靳清冽回想當初情境,心中立時有所依憑。
“那什麼麝香什麼冰片都是何等藥材?卻當真如你所說皆含有劇毒?”靳清冽提起手中油紙裹好的幾包藥材微眨雙目,再想起那掌櫃怒意橫生匆匆送客,自是也有滿腹疑惑。
“哈,此二味藥的確含有些微毒性,不過劇毒倒是不至。正如那掌櫃所言,輕微用量混於創傷方中,功效明朗也是事實。”江陵微微一笑,依舊緩步行於靳清冽身後。
“既是如此,你卻為何不讓那掌櫃將此兩味藥劑加入方中?”靳清冽更加大為不解。
“哈哈……”江陵竟突然笑得有些得意忘形,“你可知麝香頗為名貴,價值可比黃金?其性走竄,主功明腦開竅清昏復醒,用於醫治跌打損傷,實在是過於大材小用了!”
“啊?”靳清冽恍然睜目,“可那掌櫃……”
“那掌櫃定是見你身無藥方卻急切尋藥,又似並不甚通醫理,便自然而然想要訛你一番。”江陵就差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什麼!”靳清冽羞澀之情立顯面上,再瞧江陵依舊笑而不停,心下卻不禁暗自慶幸,還好他看不見自己此時臉上窘色。
“咳咳……”江陵終於自食其果,一陣狂笑化為一陣狂咳,良久方才續定神色,“不過話說回來,麝香冰片之物雖是珍貴名品,但始終是對女子弊大於利,姑娘當然是不碰為妙。”
“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靳清冽急問此話何解。
“在磨山之時,姑娘手臂曾經負傷脫出肩臼。”江陵靜心而論,復回閒然之姿,“我想這大概並非姑娘肩處首次意外。所以剛才於那藥鋪之內,便又私心多加了兩三味藥材,想來姑娘或許也可共用此方暫緩肩處韌傷。若是護理得當,姑娘肩傷日後理應不會再犯。”
“你……你竟想得如此周全。”靳清冽眼眶一潤,竟徒地生出莫名感動,“江陵,有件事情我卻不知當不當問……”
“靳姑娘想問什麼?但說無妨。”少年側首輕笑,灑脫淡然。
“我想你亨通藥理,自然醫術高明……”靳清冽輕聲細語,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繼續,“所以……所以你的眼睛,也定有復明之術對麼?”
江陵聞言之下不禁微微一怔,而後聳肩攤手,眉宇微蹙黯然一笑,“江川湖泊有乾涸之日河床仍在,花草植木有枯亡之期故根猶存,人死之後十年八載,肉身腐爛化為一捧黃土,也會空留一具皚皚白骨長埋地底……我的眼睛也是一樣,有眼無珠名存實亡。我很小的時候就看不見了,我的眼睛早就死了。”
“……”靳清冽一聲輕嘆,亙久無言。身旁少年雖然身有殘疾雙目盡失,可這個盲眼的少年卻永遠能夠淡然自若笑面人生。與他同甘共苦一日,如沐清明春風數載。可他卻為何偏偏是個瞎子……
☆、11 食為民天
作者有話要說: 小江,小靳,你們倆算是患難見真情了麼……
小樓東風,江山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