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倒胃口。小弟近日耳重,方才之言未曾聽真。”抬手向盤中取了一匙鱸魚肉,放在小碟中仔細撥著刺“驤自幼受教,素有‘食不言寢不語’之習。望仁兄見諒。兄長有話儘管講來,只是小弟便不做回應了。”陸昱轉開臉哈哈一笑:“不礙,賢弟給個耳朵聽我說就行。”
這孩子實在是可愛。陸昱心中暗笑:明明是個天縱之才,同時又顯現著少年人的頑皮天性,以及恰到妙處的爛漫狡猾。尚京城中那執仗丹陛的母子,是有眼無珠還是別有用意,將如此奪目的人兒放在安遠這方兇險地域,是為顯示自己公心無私;還是欲將他作為色香味形俱佳的誘餌,引發一場別樣爭鬥,以圖從中漁利。若言及是為自家子弟積聚日後提升資本,大可不必將之置於末等小吏的位子。安遠下轄想拈出個逍遙自在的閒差是手到擒來···也罷,是那種心思都無妨,此等人物既然落在我眼中,便於其他人再無干繫了。
沈驤結束進食的速度,比陸昱預想的早很多。他從茶几上取水漱口淨手後,又坐回桌前。陸昱自然明白,唐劭的餐席正是設在樓梯口位置。“賢弟進餐這般秀氣,實在不是你這個年齡上該有的食量。你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呢。”
沈驤擺弄著淨手巾微笑答道:“確已用好了。驤本來食量就不是兄長想象的那種……風捲殘雲做派。只因我天生胃弱,不能如同年之人那樣放量任性取食。看在外人眼中,說不得就是個嬌生慣養。再有族中那尊宗正早有示下:養兒必得持三分飢寒;以時刻銘記粒米寸縷得之不易。絕不能令世人見識沈氏子弟中,出現‘苦飢寒逐金丸’的敗類。故而,我從很早就習以為常的,既帶幾分飢又帶幾分寒。便是連衣袖之寬亦不準超出四寸。”
陸昱聞言一愣,正要進一步問明。恰在此時,樓下響起坐堂樂師演奏的琵琶曲。沈驤側耳聽了片刻則興致大起,快步到樓梯口,招呼跑堂小廝領那彈琵琶女子上樓來。
抱琴樂女見了桌上的碎銀自不需多言,落座在圓坐墩上,使出本事將剛在樓下彈過的曲子完整重奏了一回。其後收了銀子千恩萬謝的去了。
“《謝池春澤》,多年前的曲子···”陸昱說著轉回頭,卻因為眼前的情景瞠目之際忘了下面的話。只見沈驤提著筆,毫風旋轉流水飛花般,轉眼工夫竟是記錄出了剛聽過的琵琶曲樂譜。“怎麼···先前只聽人向我誇過,道是鳳郎有過目不忘之能;實未料及儀光竟還能過耳不忘!”
“兄長謬讚。驤幼時隨舅父長於南境虞州。師從家學乃是江虞地界有文宗之譽的謝氏書院。夫子授課時,不準弟子們執書卷。一篇文字讀、解、順講各一遍,隨後就要背出來。久而久之受其薰陶,便有此雕蟲之技。”沈驤一面解說,一面審看過手邊樂譜。輕輕吹乾墨,墊了紙摺好收入扇袋。
陸昱看著沈驤,早已有天頂穴位大張之感。“若非天賦異稟,且通曉音律,似這般僅聽過一遍就能錄成曲譜的萬里挑一亦不見得能有。”
小廝接到示意儘快收拾了杯盤,換成消食甜品。沈驤見了不禁忍俊。陸昱知道他想說什麼,便笑解道:“為兄記得儀光口味偏甜淡。況乎你原本胃口弱,若胡亂擺上一片胡辣口重的吃食,你必要如那日茶聚的樣子,餓著肚子赴宴而歸,可不是要成笑話了。”
“多謝放之兄刻意遷就小弟”驤從白瓷盞中取出溼巾又擦了手,眼中不免已經盯上了盤中最頂上的掛霜大雪梨。張開手指剛伸向盤子瞬間,大梨已經落在陸昱手中。
沈驤登時僵在途中,進也不是退又不得。一對鳳目中立時升起一層別樣神采:幾分不滿,幾分難為情,還有幾分不樂意。“昔有孔融讓梨之典故,放之兄如此成全小弟,倒令驤思之汗顏。”
陸昱撐不住再次大笑出來:“哈哈····儀光是怪為兄與你搶嘴吧···哈哈···賢弟你實在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