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人兩眼充血，半跪在山腰的凹坑，巍峨的山峰像被折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

石窟中，青衫依然守在少女身前，右手掐訣，雙眸深邃如星海，卻又黯淡無光，一身白衣勝雪，靜立不動。而半人跪在他們身前，渾噩如夢，肌肉伸縮似顫抖，額頭青筋如遊蛇。

揮風幻舞神九轉，攝空玄冥意九重。

青衫幾乎全部的意志將半人的精神拉入了他的識海。

他們已經這樣對峙靜止了好一會了，識海中天人交戰。

“快……走……”微不可聞的聲音從青衫僅剩的意志中傳來。

“但是——但是——”綠水泣不成聲。

頃刻，她止住眼淚，臉上彷彿重新刻上堅毅的表情。她把外套在腰上繫上結，牽起青衫的手，舉起牆上的照明燈將油潑向半人，赤腳撲嗒撲嗒的往外跑。出門前不忘把燈芯扔向那支，點燃它一身的油。

背後傳來半人的叫喊，青衫木訥的跟著綠水跑。

冗長的甬道，無盡的拐角。

歲月就像迷宮，很多年前，青衫也是被一個女孩牽著走，彷彿跟著命運的指引，不懼歲月蹉跎。

不去想下一個路口通往哪裡。

那年金色的夏天，綠草芳茵，空氣中有鬱金花的香味，歲月靜好，一直奔跑。

……一直跑，不要停。

其實青衫並不記得鬱金花的香，只是覺得這樣說來好屌，不記得是在哪裡看過，人老了，才會迷醉於回憶的時光，但他覺得自己的內心還年輕，怎麼有點貪念這似曾相識的少女體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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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少女的身影與孩提時的吟靈重合，耳畔迴繞著銀鈴般的笑聲，背後應該跟著一道瘦弱的身影，比較悶聲的火舞妹妹。

原來他們仨人一直是很要好很要好的，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讓這份牽掛分崩離析。

“你想要獲得什麼，就要犧牲些什麼……簡單的代價法則罷了。”

……

少女拉著青衫向洞穴更深處跑。

這彷彿真的是通往地獄的入口，不知其深，不知其盡。

……青衫，你知道嗎，真的很高興你能來救我，但是——今天的你臉上陽數已盡，命相已失，是一必死的格局——後半句話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說出口，只是我相信從今往後，你將擺脫命運格局，超脫定數之後。

神要你死，你也不要屈服！

我……會與你同在。

……

“你要去哪？我的綠水大人。”蒼老的聲音突兀響起。

甬道盡頭悉數亮起油燈，黃枯的洞壁與漆黑的洞口蒙起淡淡的輝光，寂靜的洞壁映照他們的影子，彷彿一個世紀不曾照人的鏡子迎來了新的訪客。

道路口，一個黑袍之人緩緩從地底升起，陳舊的衣袍散發著古老的歲月氣息。

“怎麼，你要阻我？” 少女停下腳步，捂了捂口鼻，“長生門你排行老么，但腐朽的氣息依然臭不可聞。別忘了，那個女人醒來之前，我才是你們的神！”

長生門，窺生死，竊陰陽，勿輪迴！長達數千年的聖戰從來都不只是以戰止戰，世間正道亦有偏頗，神魔一念之間。

即窺生死，為何要入輪迴？

“吾神在上，我怎敢冒犯您？”黑袍之人退後一步讓過通道；撲嗒的腳步聲中，他又把枯枝般的手搭在經過的青衫肩膀，阻攔道：“只是這個人類，您不能帶走。”

“他從幻神手上救了我，我要報答他的救命之恩。”綠水回頭厲聲道。

“我們自然沒有權力審判您，但一切不利於聖戰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