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的夏天有點陰冷,窗臺邊曬不到太陽的黴斑在一點點蔓延,恰如他心裡那抹不可告人的悲傷。
死亡面前人都是成熟的,這個道理他從十三歲就懂。
就這麼過了五天,第五個晚上一切照舊。梁春華吃了藥在床上打著呼嚕,祁碩蜷縮在床尾實在睡不著,他站起來去了休閒區。
在窗外建築燈光的照耀下,他看見桌上有一排患者做治療用的彩鉛,他去護士站借了一個空白的畫本。
一開始還不知道畫什麼,夜深後窗外下起了嘩啦啦的陣雨,幾道閃電從山頂劈下。
水花砸在窗臺的黃土上傳進濃重的腥味,祁碩借著手機後的閃光燈,想到了一年前江邊的那場大雨。
他拿起筆慢慢在紙上勾勒輪廓,江邊的大雨、寒冬裡的雪、白鴿下奔跑著的人影,能畫的東西太多了。
他努力深挖著記憶,想到什麼就畫什麼,他嘗試用過往的大雪去覆蓋面前枯山的瘡痍。
出院遙遙無期,這之後再有睡不著的時候,祁碩就一個人坐在角落畫畫。
因為睡眠不足他眼中的紅血絲越來越多,臉色也肉眼可見的開始憔悴。
一個午後梁春華被單獨叫去做治療了,護士在幫男病人剃頭,他在廁所鏡子前看到自己前面的頭髮快要搭在眼睛上了,他找去了護士站。
「你好,我這個能剃嗎?」祁碩摸了摸自己腦袋頂上幾捋枯草。
護士知道他是來陪護的,「行是行。但我這裡指定不比理髮店,只能剃寸頭。」
祁碩點點頭,「我可以。」
祁碩坐在椅子前,脖子上隨便被圍上一條刺癢的毛巾。他感受著推子接觸在頭皮,半個手指長的頭髮從四周掉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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