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在執行喪鐘任務曼麗在城牆上與自己道別的時候說出的剖白,他一直是知道曼麗對自己的愛意的,可是直到現在,他才真切地體會到這份愛沉甸甸的分量。
曼麗敏銳地發現明臺的沉默,她清楚地知道明臺很難接受她的愛,她不堪的過往是橫亙在兩人之間最大的障礙和鴻溝。她清楚自己的身份,也知道這份愛註定不會有結果,但即使如此,她仍然固執地獨自守候這份感情,在這人命如螻蟻的亂世裡,突然出現的明臺像一個美好得不似真實的夢,讓她重新找到了支撐自己生存下去的勇氣和希望。她淺笑著望著明臺,輕鬆活潑地說道:“組長,我現在受傷了,行動力還不知道能不能恢復到以前的狀態,以後的任務可要靠你了啊!”明臺被曼麗的話語拉回神思,看著眼前這個姑娘瘦削的臉頰上俏皮的甜笑,他心裡不禁湧上一股又心疼又無奈的酸楚,他用手指颳了刮曼麗挺翹的鼻子,滿含寵溺地說:“放心!我會一直罩著你的!”
看著夜色已晚,明臺催促著曼麗躺倒休息,為她細心地掖好被角,關上臺燈,柔聲囑咐:“早點睡,我就在你旁邊的房間,床頭和你挨著,晚上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敲敲牆壁我就能知道。”
窗外圓月發出的銀色月光透過薄紗窗簾朦朧地投射進屋,映得曼麗的眼眸星華流轉,她伸出細瘦的被包紮過的右手握住了明臺放在被角上的左手,深深地看進明臺的眼底,清晰堅定地開口:“明臺,你不用顧慮我,向前看,別回頭,我會一直在你身後。”明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悸動和悲涼,附下身將嘴唇貼上了她冰涼光潔的額頭,吶吶地在她額前低訴:“曼麗,別怕,我也一直會在你身邊。”
☆、第十七章 推心置腹的剖白
就在曼麗合目沉沉睡去,眼角邊尚留著一道淚痕的時候,明樓的書房裡依然燈火通明。明誠和他在沙發對坐,茶几上剛泡好的黃山雲霧茶在這深夜裡冒著氤氳的霧氣。明樓因為之前和曼麗的交談滿腹心事,此時對著明誠才緩緩開口:“阿誠,我在想我之前是不是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明誠挑了挑眉,冷靜地回應:“大哥,如果之前的安排和決策有什麼問題,我們在造成損失之前儘量挽回。”明樓蹙眉,搖頭道:“不是什麼大的問題,但是之前我們為了能讓明臺脫離軍統,曾經刻意地安排他和黎叔的小組頻繁接觸,本意是想讓他能多接觸到黨的工作,爭取他思想上的轉變……”事涉明臺,明誠也不禁緊張起來,急忙插言:“怎麼?難道是黎叔那個組出問題了?”明樓沉吟緩緩說道:“黎叔和蘇醫生都是有經驗潛伏多年的地下工作者了,他們兩個我都不擔心,但是今天和於曼麗談過之後,我擔心的是程錦雲。”明誠一驚,驚詫道:“程小姐?”隨機想到了幾次任務中和這位同志的合作,想到她在勞工營營救任務中的罔顧大局,日本陸軍醫院鋤奸任務中的緊張遲疑,不禁也沉默了。
明樓將他的擔心和疑慮娓娓道來:“程錦雲是透過蘇醫生加入我黨的,年輕人,有一腔報國熱情是很好,但是她加入工作的時候,上海已經淪陷,國共兩黨在上海的所有行動都被迫轉入地下,她與明臺和於曼麗不同,沒有接收過系統的訓練,參加任務也是憑著一腔熱情和本能,這在敵後這麼複雜的環境裡,有時候會導致致命的錯誤。”
說及此,明樓端起茶几上的茶杯,緩緩啜了一口熱茶,蓋上杯蓋,繼續分析:“其實早在你向我彙報勞工營營救任務的情況後,我就有過這個念頭,這個女孩不適合在敵後戰場開展工作,我曾經考慮過將她轉移到延安方向去。可是,我沒想到的是,明臺經過這麼短暫的幾次接觸,透過大姐和蘇醫生安排的相親就同意和她訂婚……”
明誠聽到此處,思索了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聯想到一些細節,終於找到了一絲端倪,他試探著問:“大哥,是不是因為司各特路租房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