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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做官,便去教書。

現在,他一介書生,手無寸權,無法直接去改變國家,那麼就先來改變學生。

左宗棠經歷後已經懂得,科考取官對芸芸學子大部分都很遙遠,而湘水校經堂的經驗又讓他明白,傳統的經史子集不是培養人才的唯一出路。當下中國的鄉村社會,最缺的不是會背誦、善空談的書生,而是能實幹、懂科學的建設性人才。

淥江書院有住讀生60多個,算是英才薈萃,他們之前朗朗的背誦聲,讓左宗棠聞出了&ldo;尋章摘句&rdo;的酸腐味。左宗棠現在來做山長,首先對教學內容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大量刪減四書五經中大而無當的說教,新增自己原創的輿地、兵法和農經等課程。為了避免所學與所用脫節,他還帶領學生走出書齋,在田間山林親身體驗。

他將自己22歲作出的&ldo;身無半畝,心憂天下;讀破萬卷,神交古人&rdo;寫成對聯,掛在書院內,作為校訓。

古陋的淥江學風,被左宗棠幾下點化,學風為之一新,初露&ldo;經世致用&rdo;、&ldo;內聖外王&rdo;的鋒芒。[2]

學生們對生動可感的實踐教學都很感興趣,左宗棠自己也十分滿意。夜深時分,他在學校寫信給遠在湘潭的妻子分享:近來學生個個在好好學習、努力向上,並不怨我管得太苛刻。古代讀書人有句&ldo;制外所以養中,養中始能制外&rdo;,我就是用這句話來要求學生的,自己也&ldo;時時省察,不敢怠肆&rdo;,很有一番教學相長的樂趣。

但左宗棠的夢想,不是當個好山長,而是做&ldo;今亮&rdo;。

諸葛亮26歲前避戰禍而隱,臥居南陽茅廬,自吟自唱:&ldo;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rdo;說得委婉含蓄、內裡自信滿滿。

左宗棠沒有諸葛亮那樣貴族氣薰染出來的優裕與自如。

主要是他沒有諸葛亮那樣過硬的社會關係。中國傳統社會,培育出來的本質上是一種&ldo;關係文化&rdo;。一個人的社會關係,很大程度上左右了一個人的命運。諸葛亮早年透過岳父黃承彥,在劉表的荊州士族圈裡,構造了一個顯赫的社會關係網。左宗棠的岳父周衡頂多是個有錢的地主,也就是土財主,無社會關係可仰仗。

依然功名心切的左宗棠,草根一個,朝中無人,如何靠自己單打獨鬥,依靠真本事出人頭地?在宗法的姻親關係社會,在關係遠遠重要於本事的社會,實現夢想比在當時坐上飛機還難。尤其當他沒有得到科舉考試認證,卻又痴迷於建功立業,比坐天宮一號夢想登月計劃更難實現了。

這段時期,左宗棠內心有著強烈的焦慮。一方面,他還在痴迷夢想一夜之間金榜題名,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接受屢考屢敗的現實。

但左宗棠一生巧就巧在,事情壞到頭,好事也就快來了。

機遇像啟明星一樣,開始來召喚他。

1837年的秋天,左山長一邊教書,一邊準備明年第三次會試。

這天,醴陵縣令張世法突然登門來拜訪他,說一個大官馬上要到醴陵來了,令他作幾副對聯,表祝賀。

左宗棠問:那你告訴我是誰。張世法說,兩江總督陶澍(shù,及時雨)。

左宗棠心氣高,不會見人就賀,本想了解一下來者何人。他聽說是陶澍,眼睛都發直了,開闊的臉膛瞬間激動得通紅,滿口答應下來!

陶澍到底何方神聖,能讓左宗棠如此緊張、興奮?陶澍是湖南有史以來第一個透過科舉考試做上總督的高官。他少年天才,文章名於世,權力盛於時。對當時的湖南人,尤其對瞭解他身世與文章的讀書人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