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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廿載家山印心石在&rdo;,陶澍1802年中進士,十年散官,授職編修,後遷御史、給事中。 1821年調福建按察使、安徽布政使, 1823年授安徽巡撫。離開湖南做官, 20多年了,誰幫他記得這麼清楚?

印心石本是他個人的自豪,經左宗棠這麼一寫,成了&ldo;家山&rdo;的自豪,也就成了所有湖南家鄉人的自豪。既像在說事實,也在借事實誇人。

&ldo;大江流日夜&rdo;,說到了湘江與長江,即湖南與中國。湘江日夜不停地奔流,在出洞庭湖處匯入長江,指陶澍第一個將湖南人帶進了全國,也暗指陶澍一生偉業千秋永在,取杜甫名詩&ldo;不廢江河萬古流&rdo;之意。

&ldo;八州子弟翹首公歸&rdo;,既是明說現在醴陵代表整個湖南,熱切期盼熱情歡迎陶澍衣錦還鄉、榮歸故里,也暗借晉代陶淵明的曾祖父陶侃曾&ldo;督八州軍事&rdo;的典故[4],讚美陶姓遠祖光榮的歷史。這樣將陶澍與陶家的祖先一併都表揚到了,歷史縱深感很強,卻又不顯得突兀。

這麼雜的事,這麼多用意,簡單兩句話,要全部融合,高難度。

這副對聯妙在,說是誇獎、吹牛拍馬吧,又全是事實,看不出奉承痕跡。說是全在道事實、談歷史吧,寄託的情感,卻在浩蕩奔流,轟隆隱鳴,不可遏止,不像在客觀述事。

世界上最難的事情,是評價大活人。對事外人而言,反正兩方都完全不知情,全是陌生資訊,怎麼寫都差不多;對被寫的人,就完全兩樣了:你自己怎麼樣,想要表達成什麼樣?沒有誰比你清楚。自己有時不一定能準確概括出來。別人評價,能說中一半,已經需要超凡功力,算&ldo;知人&rdo;的高人。能夠說得讓自己震撼,已近似&ldo;天人&rdo;。

對高官陶澍來說,左宗棠這副對聯,巧就巧在,它像一次最逼真的進士考試,而且是開卷考試,陶澍既出考題,又現場閱卷。這樣的考試最靠譜,這種對聯,即使想要抄,找不到地方抄,因為現場命題作文,蒙是蒙不過去。考官的水平擺在那裡,進門沿路,陶澍看過的劣質對聯,還算少嗎?

對智慧高超、閱人無數、經事累累的陶澍,不需要更多了,只要憑藉這短短26個字,就能夠準確地判斷,信手寫出這樣一流對聯的人,是個天才。

他再親眼一見左宗棠這個壯實如牛、滿身是勁的青年人,基本就可以判定:這樣的人才,只要走對了路,一生會有怎樣一個不可限量的前程。而且,他很可能已經在內心裡掂量比較了一下,以自己的同齡之事做了比較,感到左宗棠論人比才,在自己之上。愛才是有才能的人的通病,陶澍內心裡認定了,高興是肯定的,只是他不會表現出來。一個經驗如此豐富老到的大人物,不會在毛頭小夥子前喜怒形於色。

這些,左宗棠自己就不一定知道了。一個25歲的小青年,聰明、有才能是一回事,但人生閱歷、生活經驗,幾乎沒有。天分再高,永遠不可能代替閱歷與經驗。他也許只是覺得,遇到大人物了,本能想接近,透過他,帶給自己幫助。但他的倔強與叛逆,個性與自尊,讓內心裡生出一種牴觸的情緒,男人得靠本事拼出來,他不想透過任何人扶著自己成功,他只期望有個引路的人。

陶澍看似淡定,其實比他要急。不單因為他預感到身體快撐不住,在世時間不多了,作為湖南在官場上第一個考出去升上官的大人物,他得考慮為湖南留下自己百年後的東西。

從年輕時目睹複雜的官場關係,幾十年來逐步經歷滿清官場爭鬥,對顯規則與潛規則,明權力與隱權力都瞭然於心的高官大員,他這時有一個夢想,要將湖南一批有才能、有想法、有勇氣的青年才俊,帶出來,透過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