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彎上弦月,掛在碧波如洗的夜空。
洛陽南城照例燈火輝煌,南市附近更是歌舞昇平。
洛陽的北城,也就是平民們聚集的地方,就像到了另一個世界。街道已經沒了人影,三兩個酒鬼,哼著小調,歪歪倒倒扶牆走在小巷裡。
北市這幾天遭了殃,那些光頭地痞無賴,像是發洩一般,看誰不順眼就砸,所以很多小生意的鋪子都關了門。
誰都知道,以往他們都有人罩著,衙門前腳抓緊去,吃頓牢飯,再大搖大擺放出來。
只要他們不打死人,打砸搶也判不了他們死罪。
他們的主要經濟來源就是替人收高利錢,最大的主顧就是王家。
欠債收地,天經地義。強搶良家女子?那也是他爹欠債,他全族欠債。
大唐有律,父債子償,子女不還,族人代償。就這一條債務連坐,逼得族人或助紂為虐,逼人賣兒賣女,或背井離鄉,做了流民。所以,就算是裴煊,也能抓抓放放,拿這種混混沒有太好的辦法。
這次不一樣,人家都把裴家、蘇家紋身紋到手臂上了,再不出手,兩家人不就成了東都笑柄?
本來他也醞釀了一段時間,正好碰上馬場失火、二郎沒收了王家三船走私銀子,裴煊決定就是今夜,他也要來湊個熱鬧。
戌時一刻關了城門,府衙門前驀然亮起了上百支火把:
“官差追兇,閒人迴避!”
將軍府前院小校場,也同樣燃起了幾百支火把,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的阿夔,站在隊伍的最前面。
他們的目標卻略有差異。
王熠死的第二天,就有人去通知王謄回東都接手了。這次押著三船銀子回來的人正是他。
從廣州府出發,千里迢迢到東都,一路都沒事,偏偏已經到了洛陽渡口,被洛陽軍攔了下來。
王謄趾高氣昂的報了相府名號,哪知蘇元極笑道:
“在我洛陽軍地界,就歸我們管,查壞了你的船,我親自到相府道歉。
兒郎們,輕手輕腳上船,仔仔細細搜查!”
王謄知道這是洩了密,才會被蘇家這麼不客氣的盯上,他趕緊差人上岸通知尚書府。
尚書府也急了,三條船的銀子啊,少部分留在洛陽,大部分要轉運到長安的,怎能被洛陽軍扣了?
“族叔,不如先讓他們扣了,然後再讓我們的人去劫回來。我們銀子到手了,蘇家失了庫銀,又是一樁罪。若是他們想隱瞞不報,那就罪上加罪!”
王謄沒有王熠懂官場迴旋,但他心更狠,甚至還親手殺過人。
王尚書思忖片刻點頭道:
“好,我把城外莊子裡的門客給你叫回來,你和他們好好商量一下行動。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那個阿辛是神箭手,讓他在暗處對付蘇家那幾個兒子。我兒子死了,我也要蘇知遠嚐嚐老年喪子的滋味!”
“族叔放心,您既然信任我,讓我擔此重任,我一定好好辦事,今後替阿熠孝敬您。”
王謄的一舉一動都有人跟蹤,他在王家城南的別院裡住下,城門關之前,陸陸續續有七八個人,進了這座不掛名牌的王家別院。
蘇家兄弟一聽報告,高興得差點就想提前慶祝了。
雖然他們在城外也同樣佈置了人手,可王家莊園太大,四面八方又是敞開的,鬧出動靜,人很容易跑掉。
就像上次追阿辛就追丟了,白日裡被火燒草料也是,很難抓到預先準備好退路的人。
現在扣了他們的走私銀子,夜晚要找的人就進了城。
“好!忍了這麼久,終於等到這一天,這些殺手一個也不能放過!”
蘇將軍一拍桌子,要掀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