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雲不雨,結露成霜。
洛泱從華胥驛出發這日,幾乎是逆風而行。
她在馬車裡還好,阿夔他們騎馬就覺得很吃力。來的時候出太陽暖和,這些男人們也仗著身體好,穿得並不多。
大風吹不散烏雲,反而讓雲層越聚越厚、越壓越低。
車伕畢鵬把第五富趕到車尾橫板上坐著,他自己鼻子、臉,用一條大圍巾捂得嚴嚴實實。
“輦者郡主說天太冷了,有驛站就歇歇,讓大家喝口熱水”
畢鵬拉下遮住嘴的圍巾笑道:“他們又不是嬌娘子,當兵哪有不受點風吹雨打的?不歇了,這一路過去荒郊野嶺,還有二十里就到灞橋了。”
丁香關上車門,車廂裡暖和了許多,她心疼的把洛泱的披風掖掖緊:
“小娘子,您就別擔心了,我看連阿倫都精神抖擻的,倒是您讓我擔心,這出門在外,天癸又至,自己難受得臉都白了,管他們做什麼?早些回城才是正經。”
“多虧你想著替我帶了東西來,要不還不知有多狼狽。”
做女人就是這點不好,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不方便。做清洗用品的時候,洛泱不是沒想過做姨媽巾,但這是棉花還是觀賞花,哪能那樣奢侈?
於是她仿照油紙的原理,做了防水細麻布,裝在一個有夾層的布帶中,和草紙疊加在一起,做出了可以系在身上的大唐姨媽巾。
這種私密的東西,並沒有交給作坊做,婢女們沒事就自己做。
做法在女人間口口相傳,傳到最後,都弄不清這個造福廣大女子的發明,是從哪裡傳出來的了。
午時將近,風已經小了,灞橋也已近在咫尺。
忽然,馬車漸漸慢下來,外面傳來阿夔和阿慕的說話聲,洛泱開窗往外望,只見路邊躺著個身穿道袍的道士。
“翻過來,看死了沒有?”
阿夔本不想理,這是在離城二十里外的地方,死個人連官差都懶得管,可他說不過阿慕,那就看看是死是活吧。
“沒死呃,她是個道姑。”
丁香扶著洛泱下了車,她蹲下探了探那道姑的鼻息,拍拍她的臉喚到:
“小道長!小道長!”
那道姑哼哼兩聲睜開了眼,丁香拿著水袋往她嘴裡灌了兩口水,她這才清醒過來:
“多謝諸位相救,貧道要去京城昊天觀,又餓又冷暈倒了”
“這裡去京城還有二十里,我們同路,捎你一程吧。”
這鬼天氣,遇到一個隨時會暈倒的小道姑,總不能把她丟在路上不管。洛泱已經開口說了這話,丁香便將她扶上了車。
他們車隊停在離灞橋不遠的地方,李奏他們在橋上已經看到,不知出了何事,李奏騎著馬往這邊奔來。
阿慕迎上去,低聲說了兩句,李奏沒下馬,到了看著他傻笑的洛泱跟前,伸出手去,將她拉上馬,調轉馬頭,跑到前面去了。
“你怎麼來了?今天冷得很,你該在府裡等著”
洛泱話沒說完,李奏摟著她的那隻胳膊狠狠將她摟緊,低頭在她側臉上親了一下,在她耳邊呢喃道:
“我想娶你,只娶你。”
他呼到她耳邊的熱氣,讓她每一個毛孔都愉悅起來,她轉過頭去,仰臉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那些短短的胡茬歡快地應和著她:
“我也好想你。”
“我想娶你。”
“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
“我想娶你。”
“你猜我在清茗山莊遇到了什麼?”
“我想娶你。”
洛泱大笑著捶他胸口:“你個復讀機!”
馬車緩緩走在後面,騎馬的小子們都歡快的跟在殿下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