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出牢籠的心,是那樣迫不及待。因為走得急,到了洛陽,李奏的縣公府還在修葺,只好暫時借居在姑母府中。
這樣當然最好。
姑母有兩子,大公子裴煊與他要好,隔壁蘇將軍府也是表親,三公子蘇元楓僅長他一個月。
他們既是表兄,又是好友,更是他在洛陽紮根的倚仗。
除了那支子虛烏有的玄冰衛,李奏身邊只有十二名護衛,其中十位還是聖上給的人。
進公主府時,他讓姑母以借居不便為由,只讓阿凜、阿冽兩位進府照顧他,隊正柳青帶著那九人去了新府。
謹慎才能活下去。
這一次,他不但要讓自己活下去,還要讓以前不明不白早死的兩位好友,都活下去。
阿凜得了指令,推門出去檢查蘇小娘子擺弄了半天的那棵桃樹。過了一會兒回到小院,他撓撓頭道:
“她就是用布裹了些泥,包在樹枝上,再把兩根木棍和樹枝緊緊纏在一起。除了樹枝上葉子有點蔫,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
李奏也不知這是個什麼操作,但他很快想起,昨晚元楓、裴煊爭論的問題:有根桃樹枝被踩斷了,到底要不要鋸。
難道,包裹的就是那根斷了的桃枝?
他倒是見過,有人手腳骨折時,太醫用竹板捆綁固定,樹也能這樣?
“知道了。原以為這個小院離正門遠,清靜,沒想到隔壁那麼吵鬧。找個時間我們去新府看看,還有多久可以搬過去。”
“是。”
正說著,阿冽敲門走了進來,反手關門低聲道:
“公子,柳隊正進公主府了,他正在與大長公主交涉,說守護公子是聖上賦予的職責,還出示了聖上的手諭。”
“柳青定是回了一趟長安。我姑母怎麼說?”
“大長公主還是攔下了,不過,她已經允許柳隊正進府,和我們一起住。”阿冽笑道:
“公子莫怕,來就來,打起來他不是我們的對手。”
“現在還不是與任何人對手的時候,以後大家小心點吧。這樣看,新府還不能太早過去,對付柳青一個,總比對付一群眼線容易。”
李奏的眼光繼續回到矮桌上攤開的堪輿圖上,前世東都曾遭蕃兵洗劫,惹怒了皇兄,蘇姑父也因此被削了都防禦使正職,成了帶兵打仗的副職。
當時蘇元楓寫信給自己,說蘇家是冤枉的,叛亂的藩軍明顯是有內應才能攻破洛陽軍防線,奏報送上去,聖上不但不查,還扣了他們一年軍餉。
可當時自己被貶縣公,區區一個內侍御史都可以隨意侮辱他,他又如何能夠幫得到蘇家?
蘇家的轉折,就是從這個藩軍洗劫東都開始的。
蘇小表妹被推下河又遭刺殺,她一個小丫頭,跟誰有那麼大的仇?會不會與這件事有聯絡?
想到這個小表妹,李奏耳朵裡立刻響起嘻嘻哈哈的笑聲,不由得眉頭也皺了起來:
蘇元楓怎麼沒被她吵死?這女人是不是沒腦子?昨天都快被淹死了,今天就能笑得那麼開心
也對,她是沒腦子,昨天就失憶了。
隔壁的蘇小表妹,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嫌棄。
她正和五郎在小書房裡吃小食,今天五郎買的是“籠餅”,就是用蒸籠蒸出來的,帶餡的餅。
這哪是什麼餅?不就是肉包子嘛。好吃!
小書房裡只有四張矮桌,其中三張都是小一號的,被洛泱當成凳子坐在上面。
蘇元橋笑道:“別的記不住,毛病卻記住了,你小時候就喜歡往桌上坐,先生打又打不得、說又說不得,只好給你起了個名號叫‘蘇六郎’,說你是我們家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