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封閉的電梯。哈利看著電梯,感覺背上冷汗直冒。電梯旁有一座鋼製樓梯。
他爬上八段樓梯後就後悔了,只因頭暈眼花、噁心反胃的感覺又回來了。他的腳步聲沿著金屬樓梯上下回蕩,手腕上的手銬不斷敲擊扶手,奏出鋼管音樂。照理說這時他的心臟應該將腎上腺素運送到身體各部位,讓身體準備接下來的行動才對。也許他已體力透支,筋疲力盡。又或者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遊戲完結,結局昭然若揭。
哈利繼續往上爬,將腳跨上臺階,根本懶得保持安靜,他知道自己老早就被聽見了。
樓梯直通昏暗的跳臺。哈利按亮手電筒,頭部一高過跳臺地面,立刻就感覺一股冷空氣捲了過來。蒼白的月光灑落在跳臺上。跳臺面積約四平方米,四周全是玻璃,設有一條鋼製扶手圍欄,讓遊客有緊握之處。遊客可以帶著恐懼和雀躍的混雜心情,欣賞奧斯陸的風景,或想象穿滑雪板跳下滑雪道會是何種感覺,或想象自己墜落跳臺,如石頭般朝底下的房屋墜下,最後在房屋下方更遠處撞爛在樹上。
“很美對不對?”馬地亞的聲音聽起來很輕快,近乎愉悅。
“如果你是指風景,我同意。”
“我指的不是風景,哈利。”
馬地亞的一隻腳懸蕩在跳臺外,哈利則站在樓梯旁。
“殺了她的是你還是雪人,哈利?”
“你說呢?”
“我想是你,畢竟你是個聰明的傢伙,我的指望全都放在你身上。感覺很糟對不對?當然了,你才剛剛親手殺了最愛的人,要看見其中的美應該不太容易。”
“呃,”哈利說,靠近一步,“我想你對這點應該所知無幾吧。”
“是這樣嗎?”馬地亞頭往後靠,倚在窗框上,大笑幾聲,“這世界上我最愛的人,就是我殺的第一個女人。”
“那你為什麼還殺她?”哈利移動右手,在背後握住槍柄,只覺得傷口傳來一陣刺痛。
“因為我母親滿口謊言,而且是個淫婦。”馬地亞說。
哈利右手一晃,舉起手槍:“下來,馬地亞,兩手舉起來。”
馬地亞用好奇的眼神看著哈利:“你知道你母親有百分之二十的機率也是淫婦嗎,哈利?你有百分之二十的機率是淫婦的兒子,感覺如何啊?”
“你聽見我說的話了,馬地亞。”
“讓我替你省點力氣,哈利。第一,我拒絕從命。第二,你可以說你看不見我的雙手,所以我手上可能有槍。對,快開槍,哈利。”
“下來。”
“蘿凱是個淫婦,哈利,歐雷克是淫婦的兒子,你應該感謝我讓你親手殺了她才對。”
哈利將槍交到左手,垂蕩的手銬互相撞擊。
“你考慮清楚吧,哈利。如果你逮捕我,我會被宣判為心智不健全,在精神病院好好休養幾年,最後被釋放,所以你還是快點開槍吧。”
“你早就想死了,”哈利說,更靠近了些,“反正無論如何你都會死於硬皮症。”
馬地亞在窗框上拍了一掌:“幹得好,哈利,我說過我血液裡有抗體,你去查過了。”
“我問過費列森,後來也對硬皮症做了點研究。如果你有這種病,要選擇另一種死法是很容易的。比如說,你可以選擇一個壯麗的死亡,讓你所謂的畢生工作有個圓滿結束。”
“我聽得出你話裡的輕視,哈利,可是有一天你也會了解的。”
“瞭解什麼?”
“我們做的是相同的工作,哈利,那就是對抗疾病,可是我們對抗的疾病是無法根除的,所有的勝利都是暫時的,所以我們畢生的工作就只是對抗而已,而我的工作到這裡已經結束了。難道你不想對我開槍嗎,哈利?”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