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都尉府出來,佟花兒站在雪地裡長吁一口氣,回頭看了眼肅重的宅院,她大步離開。
“正月初一就走?”隋文安皺眉,他撫過受過箭傷的肩頭,傷了骨頭,天一冷,胳膊就異常痠疼,甚至拿不起重物。若是遇狼,他多半拉不開弓。
“按照往年,正月還要落雪,不若二月再走。”隋文安語帶商量,“二月動身,或許可以遇到回鄉的胡商,跟著商隊安全些。”
佟花兒搖頭,說:“我現在跟的那個老頭不願意我離開,我這次出門是趁他不在家偷偷溜出來的,拖的時間越長,我越擔心他生事。除夕那晚我趁亂跑出來,天明我們就收拾東西離開,等他反應過來,就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那就初一的早上走,先離開這裡再說。”隋新林開口。
其他人沒意見,離開敦煌再看情況,關外太寒就先在玉門關找個地方暫住一段時間。若是年後不下雪,也可以直接出關,流放的路上那麼厚的雪他們都走過來了,還有什麼怕的。
隋文安見狀不再說什麼,能早點走他也早點心安。
“行,那這段時間大家都準備準備,大娘,你們多做些豆餅路上吃,多備幾捆乾草……”
春大娘打斷他的話,說:“這方面我們熟悉,有經驗,不用你交代。”
隋文安慚愧地低下頭,勉強扯了下嘴角掩藏尷尬,繼續幹巴巴地說:“堂兄你們去外面尋些韌勁大的樹枝,做幾把弓,多削些木箭,進了沙漠,吃食全靠狩獵。”
隋懷全點頭。
佟花兒若有所思,她看其他人一眼,說:“我得回去了,之後我就不過來了。”
春大娘送她出門,低聲問她後來生的那個孩子,得知她不打算帶那孩子離開,她嘆道:“也好,跟我們奔波流離,不如跟著那老頭子過,好歹不挨餓受凍。”
佟花兒沒做聲,也不想談論什麼,她攏了攏衣裳徑直離開。
城內年味漸濃,城外的農戶推車挑擔,牽著山羊,趕著細條的豬,或是挑著雞鴨進城賣家禽,佟花兒混在其中,她有一瞬的恍惚,在進城看見修路的勞工時,瞬間又清醒過來。
天色半昏,佟花兒腳步匆匆回軍屯,走過十三屯,她下意識往巷道里看,隋玉已經搬走,那家又搬來新的主人。多走幾步,又是一條巷子,曾經隋靈住過的房子也早有了主人。
一對夫妻從門內出來,男人盯著佟花多看幾眼,女人罵罵咧咧幾句,她朝佟花兒狠瞪幾眼,嫌惡地唾一口。
“走走走,搖著腰在我家門外晃什麼?”
佟花兒看了下自己站的地方,她站在大路上,礙誰惹誰了?不過她沒辯駁,她也要走了,離開這個骯髒的地方。
“娘。”阿水穿著紅裙子跑出來,她羞答答地扯了扯裙襬,一臉期待地望過去。
“真好看。”佟花兒露出個笑,她走過去牽住阿水,問:“你怎麼跑出來了?你爹呢?”
“爹做飯,阿水找娘。”阿水
一蹦一跳的,她指著裙角上的貓,那是佟花兒用黑線描出個粗略的貓輪廓,她很喜歡,也給起名叫貓官。
“玉姐姐說好看。”她炫耀道。
佟花兒不想再聽,轉而問:“你晌午吃了什麼?”
“肉,好多肉肉。”
母女二人走進家門,隨著大門關上,雪地裡徒留一串腳印。
進了臘月,離過年就近了。今年過年,趙西平不想離家,趕在年前,他獨身回去一趟,打算將父母兄嫂喊來敦煌過年,若是家人不願意過來,他在家盡幾天孝,趕在除夕前再回來。
趙小米沒有一起回去,她跟隋玉還在鋪子裡做生意,雪天外送生意好,姑嫂二人帶著隋良天天在鋪子裡忙活,早出晚歸忙得熱火朝天。